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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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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1-19 03:02:4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出生在華北平原的一個小村子裡,童年的生活無疑是我所迷戀的最幸福的時光。上樹逮鳥,下河摸魚都是我的拿手好戲。 用村裡六嬸的話來講:「那孩子,看淘的,沒皮的樹都上。」 大自然的廣褒和鄉村的閉塞,卻只給我留下了一身的傷疤和青愣、狹隘的性格。但,我無疑是快樂的。我愛我的故鄉。 小學四年級,我抹著滿臉的鼻涕和淚水,告別家鄉,隨父母居家搬到遙遠的S城,由小農一躍過上了小市民的生活。 S城畢竟是個大都市,把這個在鄉村人見人愛的機靈娃變成了呆頭呆腦的笨鵝。鍋蓋頭、粗布衣和一口滑稽的鄉音成了學校同學的笑料,以我的到來給他(她)們帶來了無限的歡樂。 自卑、恐懼和緊張包裹了我的神經,每天都是在顫慄中偷窺別人的臉色。但是,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憤怒終於在同學的惡作劇中爆發。 那是我報到上學十多天後的一個的星期六,輪到我所在的小組值日。 在一片嘻笑打鬧中我悶聲不響地擦地。隨著一陣爆笑,我感覺水滴到我的後背,回頭看去,班裡的老K手裡拿著一根注射針管還在對我做瞄準狀,針管里殘存著紅色的液體。 我猛的想到有生以來第一次穿上身的雪白的襯衣,脫下來那一串醒目的鮮紅刺激著我的神經。手中抄起那把只剩幾根布條的拖把,就像孫悟空舉起的如意金箍棒,老K應聲倒地,一雙小細腿不停的抽搐。 「打死人了,快去告訴老師。」 剛剛還在嘻笑的嘴們打破了千分之一秒的沉寂。直到現在我還在驚訝當時我的冷靜,沉默地看著嘴歪眼斜的老K,默默計算著他小腿每次抽搐的頻率。 走向墮落(一) 晃晃悠悠,我竟然神奇般的搭上了區一中高中部駛向大學獨木橋的列車,連父母也為我的成績迷惑不解:「怎麼可能?」「這孩子,怪了。」 我也為我的超水平發揮激動不已。向天發誓,我考試絕對沒有作弊,只是在初三總複習的一個月中好像忽然開了竅,難題迎刃而解了。並且我平時成績也並不是很糟,只是考全省的重點中學有些難度罷了。 一中的學生畢竟不一樣,在父母的眼中我無疑成了凱旋而歸的英雄。嶄新的自行車、筆挺的中山裝、鋥亮的三截頭皮鞋不需要我的懇求便如長了翅膀般的飛來。 我雖然早已不是那位土得掉渣的小老鄉,但卻也從沒享受過如此貴賓般的待遇。恍惚間,一位英俊少年脫穎而出。 天是藍的,地是綠的,七月陽光是明媚的,我是驕傲的。 開學第一天,一名騎著用票才能買到的鳳凰錳鋼輕便自行車、穿著白底紅格襯衣時髦牛仔褲的少年背著草綠色的軍挎背包,飛馳到一中報到,陪伴而來的老K羨慕得直咂嘴。 我們早已成為朋友,即使他的頭上還殘留著一小片不能再長毛的傷疤。 「一中的女生真漂亮。」我沒有理他,矜持的輕咳一聲。 從那一刻起,我便留下了緊皺眉頭故做深沉的壞毛病。 一個女孩子進入了我的視線,十五歲的少年被撥動了情弦。 電影少林寺剛剛放映不久,片中牧羊女成了我夢中的暗戀。 她們竟如此相像!我只能偷偷看她幾眼,不敢過多地凝視。 任由她的背影消失在樓群里,我已經記住了她,與我同屆,因為她的手裡拿著和我一樣的報名表。 走向墮落(二) 高中的班級是以考試成績劃分的,我被分到二班,屬於中上游,後面還有兩個班。 真正的高中學習生活剛剛開始我便感到了乏味,面無表情的老師危言聳聽的恐嚇與呈幾何倍數增長的父母的希望,形成兩道冰冷的夾牆將我擠在中間,手足無措地向大學的門口方向挪動。 在學校我結識了幾個朋友,但最鐵的還是初中的老K他們,與他們每周一次的聚會便成了我最重要的節日,但必須要躲避父母的偵察。 又是一個星期天,秋風已經有些冷瑟。 S城的母親河H河寧靜地躺在夕陽中,粼粼的波紋反射著紅的光,一對對的戀人漫步在河旁的柳堤上。 這也是我們玩耍的地方,經常惡作劇地向草叢中摟抱的戀人扔去一把泥土,惹來一聲銳利的尖叫和隨之瘋狂的謾罵,嘻笑著熘之大吉。 這次卻不然,老K和小毛都帶著一個女孩子,都不是很漂亮,卻很親熱,顯然是戀愛中的情侶。我卻孤單的在他們之間,侷促起來。 「哥們兒,有對象了嗎?」 老K滿足而又玄耀的問話使我猛的想起在學校門前見到的「牧羊女」,心中的衝動又開始洶湧澎湃。 我已經對她注意很多天了,知道她叫馮娟,在高一四班。 老K知道了我的想法,大聲的吼叫:「你真笨,還不快追,晚了就不是你的了!」逗得那兩個女孩子吃吃地笑。 那一晚,我幾乎沒有睡覺,整個腦海中總是浮現「牧羊女」的身影和少林寺覺遠和尚的英姿。 我仿佛變成了那個光頭的武僧,刀光劍影中擁抱著美麗的情人。 終於在天亮前做出了我這一生中的第一個重要決定,向她表白,請求約會。 那時的高中生已經有不少的戀愛故事,雖然剛剛開學不到兩個月,年輕人在一起就已經打破了初中時期的男女間分明的界限,青春期的騷動是以初高中為分水嶺的。 我將要進行的活動每一個步驟都詳細排練,甚至包括對話的台詞。 這一天的時間我心神不寧,按著我的計劃將要對她有所行動。 下午放學,我鼓足勇氣,讓四班的一個男生將她叫出教室,她果真出來了,我的「牧羊女」來到了我的面前帶著一臉的迷惑。 我的心臟承受著前所未有的壓力,每一根神經都繃得將要斷開,我能感覺到我面部肌肉緊張地跳動,快說,快說,內心不住地鼓勵自己。 「我想和你交個朋友,可以嗎?」仿佛都不是我的聲音,「今天能請你看電影嗎?」 沒等她回答我一連問了兩句,準備好的台詞也就只剩下這麼兩句問話。時間仿佛凝固,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我真後悔,卻不敢擦去腦門上的汗水。 「好吧,今晚什麼電影?」 這是真的?真的會這樣?渾身的汗毛孔被歡樂鼓漲,什麼電影?我忘了,真的忘了。 戀愛的感覺竟然如此的美好,雖然我們的親熱只是在黑暗中偶爾牽著手一起走,但我已經非常的滿足,對異性的渴求也僅僅停留在聊天散步上,特別是每天放學後我的單車後面坐著一位美貌的女孩,面對各種各樣的目光,自尊心受到極大的滿足。 老K卻經常勸我向縱深發展,我不是不想,卻是不敢。 就這樣我在快樂中度過了高中的第一個寒假,父母給的零花錢和壓歲錢全都拋在了以前從不涉足的小吃攤和電影院。 可是,下半學期的一開始,我突然感覺到我們之間的距離在不斷拉大,在我們約會時她幾乎不再說話,默默的好像有很深的心事,我並沒有感到那是對我的冷漠,依然不斷的奉獻著殷勤。 終於有一天,我有了不祥的預感,在她長時間地沉默過後,向我提出分手的要求。 這無疑是一個晴空霹靂,震驚的我不知所措。在幽暗中我大瞪著雙眼,她嬌好的臉龐透露出冷漠。原來她同意和我約會只是看中了我打架的本領,為了對付那些追求者我只是在充當她的打手角色。 我的天,我的心在流血。 「你憑什麼這麼對我!?」我憤怒地對她大吼。 「我爸媽知道了咱們的事,我媽氣得直哭。再說我也不想這麼早談戀愛,現在主要是學習,其他的事以後再說,好嗎?」她的眼裡流露出恐懼,喃喃地向我解釋。 在她眼眶中打轉的淚水立刻澆滅了我心中的怒火:「好吧,我送你回家。」 風忽然大了,我頂著風拚命的蹬車,她坐在後面一聲不響,也沒有象往常一樣攬住我的腰。我感覺出我悲壯的心,就象自行車後軸不堪重負般的哀鳴。 事情並沒有自此完結。 就在我失魂落魄、垂頭喪氣的時候,老K也回到光棍的行列。他的對象也分手了,不過他根本不在乎,據說又有了新的進攻目標。我們又恢復了從前沒頭蒼蠅般的遊手好閒。 又是一個星期天的晚上,我被父母允許出外放風,老K早已在河邊等著我,他的臉色十分嚴峻,一聲不響地拉著我向河邊樹林裡面走。 我還以為又有什麼好戲可巧,順手在地上拔起一叢綠草,草根上掛著手雷般大小的一坨泥土,晃晃的。 前面黑暗處是一對男女的背影,坐在草地上,靠得很緊,那女的甚至將頭靠在了伴侶的肩上。 老K施以我不要輕舉妄動,他走到兩人的身後大聲咳了一下,那兩人緊張地回頭,我看的清楚,是她! 就是那在大風的晚上對我說以後不再談戀愛,要一心一意學習的,甚至還告訴我工作以後再去找她的「我的昔日情人」。 這些日子我一直靠她的這些話勉強維持著心理平衡,殘存這一點對未來的妄想,現實卻是如此殘酷。 那是怎樣的一種感覺?我第一次感覺到人除了兇狠以外,還有更加可怕的欺騙。 我呆若木雞,大腦一片空白,直到老K在那個與我同級與她同班全校公認最英俊男生的臉上留下一個清脆的嘴巴,她勇敢的將他掩護在自己身後憤怒地瞪著我的時候,我才知道我還算是個具體形狀的物體。 「快滾!」老K野蠻地對那男生大吼。 英俊男孩眼中剛剛閃現的一絲憤怒立刻暗淡了,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後退縮。 「你要怎麼樣!我要喊人了,臭流氓。」她的眼睛一直憤怒的盯著我,那勇氣和仇恨使我驚訝。 我的憤怒早已被悲哀清掃個乾淨,有一種虛脫的感覺。 「算了,走吧。」我對老K說。 老K不解地看著我,就象看一隻奇怪的動物。 走向墮落三 我突然的沉默了,每天除了上學、回家就是躺在床上看小說,與老K他們的聯繫也非常少。父母卻欣喜萬分,以為他們的孩子變得懂事了。 這段時間我看了很多書,名著是不看的,卻也對文學產生了興趣,作文水平直線提高。班裡的語文老師剛從師大畢業不久,名叫溫雅,比我們也就大六、七歲,人很活潑,也許是年齡相近的緣故,和學生之間很隨便,我也很喜歡上她的課。自從我的一篇作文被她賞識,成為範文以後便一發不可收拾,粗獷的文筆就象生猛海鮮(這是她八年後對我說的)。我自然而然的對她有了親近的感覺。 和溫老師探討文學是我最放鬆的時候,她時常為我拿一些大學文學講座或工具書,其實我對純文學理論並不感興趣,只是喜歡那種感覺:當她彎著腰為我指點書中內容的時候,我們的頭幾乎挨到了一起,她身上淡淡的香氣、近乎透明般的手指和偶爾掠過我脖頸的長髮都會使我一陣陣的眩暈,我時常想:要是能有這樣的姐姐多好。 又到了暑假,期末考試我除了語文其它都是在中下游水平,但學校組織的文學小組夏令營卻有我一個。第一次出遠門使我十分興奮,北戴河的風光也著實令人讚嘆。日程安排得滿滿的,每天就如行軍拉練一般,即使如此,我們的興致高昂,歡笑聲此起彼伏。 溫老師是副領隊,領隊是政教部的主任趙令起,他三十七、八歲,頭頂已經先禿了,也許搞政工的就是和正常人不一樣,說話總是要哼哼哈哈的,一副達官貴人的嘴臉,學生背後都叫他「月亮」。 「月亮」在溫老師面前卻是另一副樣子,忙前忙後照顧得十分周到,看在眼裡我的心情就不好,發堵的感覺。溫老師大概也反感「月亮」的過於殷勤,找了個機會將背在「月亮」肩上的包放到了我的手裡。走路也不在前面與「月亮」並肩,而是在隊伍中間和學生一起有說有笑。我背著包跟在她的身旁,就象將軍身邊的警衛或闊小姐身後的侍從,一種優越感和責任感油然而生。 北戴河的西山並不高,一條狹長小路曲折的向山頂盤延。兩旁是綠綠的樹,偶爾一兩支野黃花在草叢中脫穎而出,那嫩嫩的黃,伴著微風輕擺,仿佛向路人招搖。溫老師也和其他女學生一樣,采了幾支,拿在手裡輕輕的嗅,還順手遞給我一支。我仔細的觀察,那不過是一顆黃花菜,送入口中咀嚼,有股淡淡的甜。 「你怎麼把它吃了!」溫老師瞪著眼睛,好似在看一頭怪物,學生們也都嬉笑一片。 「有點甜,不信你們嘗嘗。」我尷尬的解釋。 山路畢竟是需要爬的,我竟爬出了一身汗。陡峭處女生需要男生幫忙,「月亮」在最前面一個個的拽到上面。我一個助跑便到了「月亮」身邊,在他之前伸出了手,溫老師溫軟的手被我攥住了。回頭我看了「月亮」一眼,他的目光陰陰的,我有些冷。 中午我們終於到達山頂,太陽很毒,一座破敗的廟宇立在平緩的草地上。四處沒有樹,卻長滿了不知名的野花,女學生不知疲倦地摘采著野花編制花環,男生則四腳朝天躺在草地上,圍繞著「月亮」海闊天空地吹牛。躺在暖洋洋的太陽下,久違了的熟悉的泥土芳香籠罩著我,朦朧中似睡非睡。兒時的情景又清晰的回到眼前,我努力地回憶,追尋那甜蜜的過去。 一陣淡淡的清香飄到身旁,我能感覺到是溫老師的氣息。耳邊傳來瑟瑟的聲響,我悄悄睜開眼睛,鵝黃色的連衣裙罩住了我的視線,她竟然離我這麼近,火紅的塑料涼鞋包裹著一雙雪白嬌小的腳。我不敢再細看下去,裝作睡醒般打了個哈欠,翻身坐了起來。 溫老師手裡拿著一個將要完成的花環,頭上還帶著一頂,一排藍紅相間的小花特意低垂到眼眉以下,半遮著雙眼,白皙的臉龐帶著調皮的笑容,我簡直都不敢相信她是我的老師。 花環在她纖細靈巧的手指運動下,很快就完成了。「是給我的麼?」她的動作已經證明了我的猜測,略向前傾的身體和高舉的雙臂,花環正在向我的頭部運動。我低下頭,準備享受那種溫柔的感覺,目光卻順著她白皙的脖頸向下,天! 兩團刺目的白光進入我的視線,那是兩隻唿之欲出的白鴿。 頭頂的花環遮蔽了陽光,發燙膨脹了很久的臉漸漸恢復了正常,心卻還在怦怦的跳。一陣笑聲吸引了我的注意,溫老師將一個花環象套圈般地丟到「月亮」 頭上。女孩子們都將自己的作品分發給男生,原來並不是只有我享受如此待遇,情緒便低落了許多,但我還是願意相信我的花環是最好的。 到了晚飯時間,飢腸轆轆的我們才回到旅館。別人的花環都在下山的途中丟掉了,我卻一直戴在頭上,趁著餐廳排列座位的混亂,我胡亂編個理由飛快地跑到二樓宿舍,將粘著我的汗水已經凋萎的花環放在旅行包內。回到餐廳時,二十多人已經擠滿了兩大桌子,熙熙攘攘得很熱鬧,我搬了把椅子擠出個空坐下來。 菜譜很單調,但對於沒有上過幾次筵席的窮學生來說已經感覺很不錯了,就是主食不夠,每個人平均不到二兩米飯,我那時的飯量消滅掉它簡直易如反掌,眼看著飯盆中已經空空如也,我卻還沒有飽的感覺。 幾個男學生已經撂下筷子,我問他們還吃不吃,他們都瀟洒矜持地說已經飽了。我知道他們是說的假話。於是到廚房向廚師要了一盤饅頭,女學生顯然也沒吃飽,都接過饅頭繼續用餐,溫老師也要了一個,卻掰下一半給了我,可能是怕我不夠。那天夜裡,我連續地聽到與我同屋的幾個男生肚子「咕咕」地叫,樂壞了。 「月亮」的「嘴」是全校出名的,訓人和吹牛都是滔滔不絕,一次校會由他主持,講得性起,在麥克風前整整站了兩個多小時,輪到校長時就剩下「散會」 這兩個字。他還特別愛往女人堆里湊,害的一些女生看見他都躲著走。 這次他的機會又來了,我們學生排成兩排,站在海灘上,頭頂曝曬的日頭,耳邊是海的波濤和遊人的嬉鬧,卻在聽他講游泳的安全規則,嗓門大的出奇,引得不少人回頭觀看。他還是個人來瘋,看的人越多講得越來勁,兩個下垂的嘴角明顯有白色泡沫狀液體析出。 我無奈地站著,有種暈暈忽忽要摔倒的感覺,偷眼看看其他人也都和我差不多,反正訓話的內容是沒聽見,只等著一聲解散的口令和擊掌的聲響。忽然聽見「啪」的一聲響,學生們都下意識的雙掌互擊,齊刷刷的一聲「散」。周圍是一片笑聲,我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只看見「月亮」一臉慍怒的對著溫老師,溫老師手裡舉著拍碎了的牛虻屍體尷尬地笑。 從換衣間走出來,我感覺很不自然,還從沒這麼赤裸裸的暴露於陽光之下,幸好周圍的人都和我一樣衣不遮體。光著腳踩在沙灘上暖暖的,非常舒服。 大海一直是我最嚮往的地方,《大海航行靠舵手》是我兒時唱得最熟練的歌曲,夢想著和毛主席一樣在大海里暢遊,雖然我的游泳技術總是不能突破狗刨的水平。我們男同學已經在水裡打起水仗,水花四濺,還故意往女生身上潑,女生們站在淺水區還擊,歡快的笑聲和水聲摻雜在一起。 我試探著向深海游去,海水由暗綠色變成淺綠色,溫度也涼了許多,回頭一看,岸邊打鬧的人已分辨不清,四周也只有幾個人,太遠了。我心裡陡然一驚,感覺胳膊和腿酸軟,沒有了力氣,趕緊調轉方向回遊。 忽然,小腿象被咬了一口,筋脈縮到了一起,大腿筋也被它影響得收縮,一直收縮到腰際,我右腿抽筋了。我由狗刨變成仰泳,右腳使勁伸直,疼痛略為緩解,只靠雙臂划水向岸邊方向游去。我的內心恐懼到極點,卻不敢(可能也是不想)唿救,喉嚨處咸澀的海水使我有要嘔吐的感覺,雙臂極不協調的機械划動,忽然感覺大腿內側皮膚上一股暖流緩緩而出。 人求生的本能如此強烈,直到後背接觸到地面意識才甦醒過來,耳邊的喧囂證明我又回到了人間。掙扎站起身,從淺水走到岸邊竟然如此困難。臉色平靜,腳步堅定,不想讓別人看出而換取廉價的憐憫甚至是嘲笑,我的內心為我邁出的每一步吶喊,最終倒在溫暖的沙灘上。 一切都過去了,太陽暖融融的照著,微閉著雙眼,思緒卻無法平靜。一會兒為剛剛的冒險後怕,又對上岸後的硬挺而不屑,更是對自己緊張的無法控制小便而感到可笑。 「作什麼美夢呢?都笑出聲了。」 睜開眼睛,溫老師水淋淋的站在身邊。「沒什麼。」我慌亂的回答,趕忙坐起身來。 「躺著吧,我給你蓋沙子。」她一邊說一邊蹲在我身邊,捧起一把細紗撒在我的身上。忽然,她「噗嗤」地笑了:「你真黑。」我尷尬的乾笑兩聲,心裡好不樂意,即使是男孩子也不願意被別人說出缺點。我向她的身上看去,想找出幾個可以還擊的目標,就算嘴上不說也能保持心理平衡。 從淡蘭色泳帽內脫離出來的幾根黑髮被海水粘在平滑的腦門上,睫毛很長,秋水一般的目光偶爾瞟我一眼,使我不敢與她的目光相對。 她的游泳衣是深蘭色,緊緊包裹在身上,飽滿的胸部在泳衣的壓迫下兩顆小小的凸起直刺我的雙眼,我感覺心跳加速,狠狠看過一眼後目光迅速下移,划過平坦的小腹,是沒有防備的細膩的大腿,她半蹲的姿勢使我注意到兩腿間神秘的隆起,一條暗溝從隆起處划過,海水聚集滴下,身下是一小片潮濕…… 我的身體迅速有了反應,一股熱流由小腹生成,在兩腿間爆發,達摩利斯之劍要昂然出鞘。為了不讓她發現我身體的變化,趕緊翻身俯臥,一身一腿的細紗頃刻間落地。 「討厭,都掉了。」她噘著嘴似嗔似怒地看著我,就象我是她調皮的弟弟。 「該我為你服務了。」 「我不用。」她的臉泛起了一層紅暈,那顏色又撥動著我本已顫抖的心弦,下身更加堅挺,腫脹異常。 僅僅一個下午時間,我便經受了生與死的考驗、情與欲的萌芽。晚間,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我拚命地掙扎,卻無法擺脫海水灌進嘴裡,咸澀刺激著喉嚨,雙腳下是探不到底的深淵,一直向下沉去,我閉上雙眼,等待著死神的到來。 那是一個溫暖的世界,一雙溫軟的手,輕輕托起我的頭。睜開眼,面前是一張模煳的臉,很近又象很遙遠,似曾相識。是媽媽麼?不是,媽媽的眼睛應該流淚;是馮娟?不可能,她怎麼可能來到這;是溫老師?真的是她?! 她將我放倒在身下,我們包裹身體的衣物不見了,眼前的身體象嬰兒般的粉紅,鼓脹飽滿的乳房上那兩顆鮮艷的葡萄珠在我的眼前晃啊晃,我伸出雙臂,想去擁抱她,卻怎麼也夠不到。她的手輕觸著,撫摩我的身體。情慾刺激著每一根神經,我就要爆炸了。 那不過是一場夢,當我醒來時,感覺雙手伸在內褲里,緊握著疲軟的男根,兩腿間濕涼粘膩,手上也沾了許多液體。身體就象空了一般,四肢無力。我嚇壞了,猛然坐起身來。房間還籠罩在黑暗中,同宿舍的人還在肆無忌憚的打唿嚕、放屁、吧唧嘴。悄悄換下內褲,將手上的污跡擦乾,到水房胡亂洗了一下。我異常清醒,頭腦中還在回憶夢中的女孩,到底是誰呢? 凌晨四點,天已經亮了。我的內心說不清是興奮還是驚懼(回到家翻看醫療書籍才知道那叫遺精,和少女初潮一樣是男孩走向成人的標誌,這是一個值得我自己紀念的日子:一九八六年七月二十六日。),一個人走到海邊,手裡竟然拿著溫老師送我的花環,它已經凋萎成一叢軟草。海邊還沒有什麼人,隨便找個地方坐下,呆呆地望著遠處出神。 這才是我想像中真正的海。 濕潤涼爽的微風吹拂著我的臉,解開衣襟讓海風吹掃我滾燙的心。 潮汐撥動著海面,層層波浪穿梭於岸邊的礁石間。東方遙遠處的地平線上,泛起一片潮紅,隨著時間的推移,那紅顏色越來越深、面積越來越大,終於與海水連成一片,海水變成一汪沸騰的血,上面是熱氣騰騰的紅霧,繼而,海與雲混沌成一團,滿眼的血紅。時間凝固了。 那團紅霧逐漸收縮,顏色卻越來越重,光線暗淡下來,這也就是黎明前的黑暗吧。轉眼間,一輪紅日,在粼粼的波濤間跳躍出來,仿佛剛沐浴過的新娘,帶著嫵媚和嬌羞。我不禁有些衝動,恨不得上前擁抱那一抹紅暈,身子略微一動,才感覺身體已浸入水中,漲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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