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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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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1-19 03:12:5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這是個沒有秋天的城市,冬天在夏天之後猛然而至,十一月底的時候我已經穿上厚毛衣四處張揚。冬天的早上我更不容易爬起來,秦沁每天出盡百寶叫我起床,到後來每天早上一到7點一刻,全體08樓同胞都會準點起床。秦沁的大嗓門穿梭在08樓的每一層樓道,除了我,每個人都感激他。沒有他負責叫床,遲到的人口一定會更多。但我還是天天遲到,我爬不起來,我低血壓。張顯找我談話,我每次都拚命點頭答應下次一定不遲到,但第二天照樣在第一節課快下課的時候才到達。 我又換了輛車。那輛五十元錢買來的二手車失竊了,在我被向雷抓到15樓103的那個晚上。他抓了我的人,丟了我的車,沒有上鎖。我出來時也沒有想到去找車,再想到時已經是兩天後周一有課的早晨。我在車棚找不到我的坐騎,我四處亂轉,扒拉了半天頭髮才想起前因後果。我不敢去找罪魁禍首,我自認倒霉,我又買了輛車。我在冬天的早晨騎著輛比第二輛更破的車去上課,冬日清晨的寒風吹在我臉上。它吹不醒我。我渾渾噩噩的,秦沁說我的狀態和我的愛車一樣,都是江河日下。後來每天有課的早晨,柯桉都和我一起走,他怕我半睡半醒之間騎車撞到人,或者被撞。 第一學期結束,寒假居然有一個月那麼長,放在高中時我一定玩瘋掉。現在也就整天縮在房間裡玩紙牌,玩到天昏地暗,某一天老媽叫我,說是有封我的信。我一個激靈,立刻竄出去。果然是張顯寄過來的成績單,大學了還玩這玩意,無聊。我掃幾眼,不過不失,隨手撕了丟紙簍。被老媽發現痛罵一番,我記著這仇,開學一回宿舍就罵張顯陰險歹毒齷齪下流。 罵足半個月,才開始作新學期的準備。上學期的成績都不算好,勉強及格罷了,這樣下去我離科大只會越來越遠。經過這麼久我還是忘不了科大,那是我少年時代的夢想。我在工大待的越久就越嚮往科大。已經與科大本身是否優秀是否超過工大無關,只是單純的懷想自己曾有的夢想,只是單純的想實現曾有過的夢想。我定下心來,決定考研,目標當然是科大。我開始收心看書,我整天抱著高數什麼的和柯桉切磋。漸漸疏離各種網絡遊戲也不再整日記掛上網泡MM。秦沁和遲杭對我的轉變抱以觀望的態度,我知道他們私下打賭賭我能堅持多久。賭注是一個星期的午飯。我堅持了很久,讓他們大跌眼鏡,如果他們有的話。秦沁和遲杭看慣了我頭一學期的閒散頹廢直好奇我怎麼轉了性子。但是他們不認識高中時的祈願,高中時的祈願意氣風發,也算個不小的名人,也算得個老師心目中的優良種子未來的好苗子。那時的我認真刻苦,雖然愛玩鬧卻從來沒有荒廢過學業,那時的我以科大為理想,那時的我以為人生一片光明前途是早已註定。那時我以為我會讀科大,會有一個很好的女朋友——當然就是方芳,會在畢業後找一份很好的工作,會有實現自己抱負的機會。誰知人算不天算,自方芳喜歡上向雷起,一切就偏離正常軌道。高考失利讓我消沉很久,暑假時還跑去報了個補習班,堅持上了一個多月的課,終於在大學開學前沒頂住那份壓力跑來工大報到了。用了一整個學期緬懷失去的,荒廢現有的,也該反省了。我在秦沁和遲杭看怪物的眼光中,繼續堅持早起晚歸整天泡在學校圖書館看書做題的日子。到期中考試時我就知道這段時間的苦功沒有白做,收穫多於付出。 在題海中泡了兩個月,以致03年第一次在公寓區見到某人時都沒有反應過來。那天是周末,我和柯桉也沒去學校自習。傍晚時和秦沁他們一起吃飯。從我們吃飯的3食堂出來回08樓時要經過一小型籃球場。籃球場上沒有人在打籃球,反有幾對打羽毛球的在捉對廝殺。四月底的夕陽下,一個個奔跑的身影顯得特別的好看特別的有活力。我傻傻的站著,看著他們在夕陽下的剪影。遲杭問:「祈願,要不要上去殺一局?」 遲杭是運動高手,球項全能。小小羽毛球當然難不倒他。我動了和他比拼一把的心思,欣然點頭:「好。不過我們沒有球拍。」 「這還難得倒我們遲杭遲大帥哥嗎?」秦沁笑起來。我們看著遲杭去向一對在打球的女生借球拍,那兩個女生紅著臉把球拍遞給遲杭。遲杭回身沖我們招手,我和秦沁柯桉一起過去,四個人商量輪流的順序。我和遲杭開局,再是柯桉,最後是秦沁。我和遲杭實力相差不多,但是他天天在球場運動,反射神經臨敵經驗心理素質都超過我,三負兩勝之後被甩下去。柯桉接替我上場。秦沁為柯桉吶喊助威,我為秦沁吶喊助威。閒站著的兩個女生上來搭話,問我們是哪個學校的,還有年級和專業。秦沁很沒義氣地把人丟給我,自己跑到一邊躲著。 「那個是遲杭。」我指著揮著拍子的遲杭介紹。遲杭的笑臉在汗水映襯下分外燦爛引人注目。兩個女生看著看著就臉紅起來。我在心裡默念,遲杭,別怪兄弟沒義氣出賣你,實在是你太炫目太招人注意了。我把遲杭的消息全盤出賣,除了宿舍電話號碼,那是公共資源,公和私我還是很分明的。我陪著兩個對遲杭懷有仰慕之情的MM聊天,神情專注思緒奔逸。後來想向雷大概就是在那個時候來的。等我看見他時他可能已經廝殺過一陣了,T恤的前襟被汗水濕透貼在身上變得半透明。和他做對手的女生有一頭漂亮的頭髮,難得天然的黑色,在腦後束成馬尾,隨著揮動球拍的動作一甩一甩,盡顯青春活力。向雷和她說了句什麼,只看見她微紅了臉,也不知道是因為向雷的話還是因為劇烈的運動。向雷走向她,拿開她手上的拍子。那女生拿出手帕替向雷抹汗,臉稍稍側過來,笑靨如花。我將自己當作活動背景慢慢淡出,悄悄向場地外挪動。 「祈願。」秦沁叫我,興奮得意,「我把遲杭這小子打下來了,你來接替他。」難怪秦沁興奮的好象瞌了藥,能打敗遲杭確實是了不起的壯舉,哪怕是遲杭有意放水也是一樣。我苦笑,磨蹭著上去接替遲杭的位置。秦沁罵,氣焰囂張,沉浸在剛才的勝利中:「怎麼這麼慢啊!看我等會怎麼收拾你。」 我舉起球拍,那邊向雷已經看見我,正對著我冷笑,嘴角勾起的是我熟悉的殘忍的弧度。我心神不寧,一上手就犯低級錯誤,秦沁氣得直罵:「你是不是故意的啊你!」柯桉細心,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約略明白我失手的原因。緩緩走到一邊站好,正好擋住向雷看我的目光,我感激的對他笑笑。柯桉微微搖了搖頭,示意我冷靜,又看著秦沁努努嘴。我知道他的意思是別讓秦沁知道我失態的原因,不然難保他不和向雷打起來。秦沁的脾氣其實是我們417最火爆的一個,又特別在意我們宿舍每一個人的事情,如果有人欺負到我們417的人,秦沁絕對是第一個衝上去動手的。很多時候,秦沁對我們的維護已經到了護短的程度,最見不得別人說我們417成員的不是。對向雷,秦沁向來防他比我防他還要緊,也許他的潛意識裡已經看出來我和向雷的關係不是那麼簡單兩句話就能帶過去的。 我心不在焉,接連失誤,被秦沁火冒三丈地趕下去。在最後上場的遲杭休息完畢,拿出真實水平來,把秦沁殺個落花流水潰不成軍,最後在秦沁的告饒下鳴金收兵。秦沁輸掉一個星期的早餐,哀哀哭泣。天也慢慢黑了,大多數人都早已離開。操場上只剩下幾對人。我們還有向雷那對。秦沁無可避免地看見向雷,恨恨吞口唾沫。向雷從我身邊經過,牽著一起打球的女生。出口不是很窄,我還是往旁邊讓了一讓,完全下意識的動作。他肩膀一斜,撞到我身上,挑釁地挑高眉頭。我轉過頭,不理會他,對遲杭說:「遲杭,把球拍還了,我們也該走了。」借我們球拍的女生在天剛黑的時候就走了,留下宿舍電話和名字叫我們用完球拍再打電話給她們,她們會來取球拍。我把打電話的光榮任務交給遲杭,君子有成人之美的美德。我報電話號碼和女生名字給遲杭,遲杭重複一遍,核對無誤我才轉過頭來。向雷已經走遠了,只看見秦沁對著他的背影揮球拍,做出噼、砍、刺、切的手勢。我拿過秦沁的球拍交給遲杭,拍拍他的肩:「任務就交給你了。」 「你幹嗎那麼護著他?」秦沁不滿地問我,視線停留在操場出口處。 「不是我護著他,是他實力太強。遲杭才是人家的醉翁之意,你就別想插這一槓子了。」 「我說的是向雷。」 「用不著『護著他』這個詞吧?我護著向雷?向雷是我的誰啊!」 「嘿。」秦沁冷笑下,不說話。 我不是護著向雷,我只是不想秦沁因為我和向雷起衝突,向雷這個人心狠手辣,真衝突起來出動全武行秦沁不會是他對手。 晚上遲杭躺在床上問我:「祈願,你五一回家嗎?」 「不回去。」我打開手機看時間才知道再過幾天就放五一假了,「問這個做什麼?」 「我打算放假去天柱山玩……你不回去就算了。本來還想有個免費嚮導可以用。」遲杭熱衷於名山大川,假期活動無一不是出門遊玩。以前高中不能離家太遠,玩得也不開心。一上大學就拚命利用長假期間遊歷,去年國慶前拚命遊說我們和他一起去黃山,最後我和秦沁沒有回家留在宿舍,柯桉去外地看同學,遲杭一個人失望而去,幸而滿意而歸。 「我家離天柱山還有一百多里呢。不過我一高中同學他們家是在那邊開飯店的,要不要我把他家電話給你,說是我介紹你過去的吃飯住宿打個七折沒問題。」我翻弄號碼簿,找到同學家的電話號碼給遲杭。我不想去天柱山,高三春遊時去天柱山我和向雷第一次起正面衝突,我被他絆倒從山上摔下來,雖然半路上被人接著。腳卻崴了,連著幾天都拄著拐杖去學校。祈歡為這事還找人教訓了向雷一頓,據說是在學校角落蒙了他暴打了一頓。那之後兩個星期向雷身上被衣服遮掩住的地方偶爾一不小心都會透出青紫的痕跡。當時看的特解氣,後來知道是祈歡幫我出氣,我還高興的請祈歡去吃了一頓,回家後滿身酒氣被老媽罵得狗血淋頭,照樣暗爽許久。 五一遲杭按計劃出去玩,柯桉又去看望他的同學。我和秦沁留守在417,在柯桉去之前曾暗地猜測柯桉去探望的是不是他女朋友。我說不是,秦沁說是。老規矩賭資一個星期午飯。結果秦沁敗我勝,五一七天午飯都由秦沁負責,我只要管吃就行,逍遙到極點。我和秦沁都是不要家的人,留在公寓區玩遊戲玩到天昏地暗,太無聊時就出去逛逛點評點評美女和美食。一周就這麼過去的時候我鬆了口氣,仿佛我的潛意識裡以為會發生點什麼壞事一樣。可是竟這樣平安,有些莫名的失落。 遲杭從天柱山回來的時候帶回一疊照片,不論採光角度還是本身風景都很棒,秦沁叫著說這麼好的照片應該貼學校宣傳欄給大家看看。後來秦沁還真帶著照片跑去找攝影協會的,想借他們的手把照片放個顯眼的地方展示個幾天。那天是五月十二號,星期一。我們課表上排的課是上午一二、四五和下午三四,總共六節。秦沁利用第三節課的空隙去找的攝影協會的幾個據說說的上話的傢伙。我們抱著不太期待的心情等他回來。不管什麼協會,至少算得上半個官面上的人物,有那麼容易為民間百姓辦事的麼?果然秦沁一回教室就罵:「這群小娘養的想錢想瘋了, 居然給我打了半天官腔,到最後還說什麼得我們出五十元錢他們也許可以勉為其難地幫我們個忙。勉為其難?我靠!這群王八蛋!可惜了遲杭那些唯美派的照片。」 「可惜什麼?可惜拍的都是風景不是美女,要是美女攝影協會那批人恐怕還得求著你借他們些天。」遲杭懶懶的靠桌子上,把秦沁拿回來的照片當撲克牌玩起來。 「更可惜的不是裸女,滿足不了他們偷窺加意淫的心。不過話說回來剛要是換一女的去也許結果就不同了。」 「得了吧。」秦沁鼻孔出氣,「就我們班的去一定是事半功倍,適得其反。」 「秦沁你成語學得不錯啊。」我誇他。旁邊的女生不答應了,說:「秦沁你這分明是侮蔑詆毀誹謗我們班女同胞,有嚴重的性別歧視。我代表我們班女同胞要求你公開道歉,寫萬言檢討書。」 「切~」秦沁不甩,女生不依,大家鬧成一團。 班長進來敲敲講桌:「高數老師今天不舒服可能來不了了,四五兩節課大家自習。下午的課照常。」 「什麼啊?」底下人哄叫起來。 「這課表本來就排的不科學,現在又說不來,那我們中間這幾個小時做什麼?」 「把馬子。」有人噓。 「呸!」女生反擊,人數不多但氣勢不弱。所謂恐龍,就是勝在體積龐大和氣勢過人。 「真無聊。」遲杭伸個懶腰,抓起課本,「我決定蹺課。先走了,回頭見。」 「等下,我跟你一起走。」下午是公共課,合著大班上,少一兩個人那老頭不會發現,而且他根本不點名。我蹺課蹺的毫不心虛。 「祈願,你好久沒蹺課了吧?我還以為你這學期要當乖寶寶到底了。」 「沒蹺過課的大學生活是不完整的大學生活。我祈願會要那份不完整嗎?」我打車頭,讓過前面過來的一MM,她的車頭在我的後輪上剮了一下,我叫,「你怎麼逆向騎車?」 「是你技術不行才讓不開。」我本來是自言自語也沒指望她回答,結果那MM回頭瞪我一眼,丟下這麼句話就揚長而去,連「對不起」、「抱歉」之類的話都沒說一句。 「靠!現在的女的怎麼都這個樣子。」我鬱悶。瞧不過她比我囂張的事實。 遲杭單手駕車,空出的手拍拍我肩膀:「沒談過女朋友的大學生活也是不完整的大學生活,祈願你要不要這份不完整?」 「哼。剛那樣的主子我寧可不完整。再說遲杭你呢?看上你的人可不少吧?」我一蹬車,飛飈到遲杭前面三米處。遲杭笑著追上來:「祈願,我喜歡缺憾美。」 「對。你還信奉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遲杭的行情之好我們早已見識數次了,連感嘆也懶得再感嘆了。 「寧缺毋濫而已。」 「說不定是物極必反,你高中時濫過頭了,現在才堅持寧缺毋濫。」我才不會相信他這樣輕描淡寫的說法,遲杭,那是什麼人啊。風流級數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祈願,說了你別不相信,我高中時還真沒交過女朋友。不像你,至少還有個喜歡的人。」 他說的是方芳,我被點中死穴,不再開口。十五分鐘車程一忽而過。遲杭經過籃球場的時候看見一群人在玩球,恰好他也認識,就甩了我參與進去。我一個人回了宿舍,玩了會遊戲,忽然覺得今天特沒意思,還不如待在學校看看書,和熟悉的網友聊了幾句,就道聲「byebye」上床睡覺去了。遲杭大概是十一點多回來的,迷迷煳煳中聽見他問我要不要一起去吃飯。我不記得我怎麼回答的,但是我最後是餓醒的。 醒的時候遲杭不在宿舍,我趴到陽台上遠遠眺望籃球場,大中午的也沒有人在。我看看時間,兩點多。公寓區的食堂早關門了,還好外面的小飯店多如牛毛,而且隨時都可以開火。我出去覓食,轉了一圈,隨便挑了家看起來還算乾淨整潔的進去了。等飯的時候聽到裡面包廂里傳出來的說話聲勸酒聲和調笑聲,有男有女,有葷有素。根據我不多的經驗,立刻判斷出是聯誼,暗地裡道了聲無聊。但是反正不干我的事,就一心一意的坐在外面的桌子邊看著筷子發獃順便等飯。上菜的速度很快,不到五分鐘,我的中飯就熱騰騰的擺我面前了。我最喜歡的魚香肉絲蓋澆飯,但是上面的菜太咸,吃到嘴裡直泛苦味。我邊吃邊喝水。到後來胃裡面的水多過米飯,我懷疑自己一走動就能聽見水在肚子裡哐當哐當響的聲音。我飯吃到一半的時候,裡面的人出來,又叫又笑,場面很熱鬧也很輕浮。我低著頭,筷子上正挑著幾根土豆絲,聽他們叫老闆結帳。由著他們在我旁邊拉拉扯扯的過去,幾個女生銀鈴般的笑聲差點就影響到我的食慾。我喝了口水,衝下那股不適感。從包廂出來的幾人從我身邊經過,其中一個在我旁邊站住,我垂著的眼睛看見一雙鞋停在我桌子邊。我沒理會,把土豆絲送嘴巴里,填飽肚子最重要。 前面走過的人叫:「向雷,怎麼還不走?你站在那做什麼?沒吃飽打算再來點?」我一激靈,剩下那筷子土豆絲立刻掉桌子上去。我抬頭,站我旁邊的正是向雷。他側著頭回前面人的話:「對,我還沒吃飽,你們先走,我再加點飯後甜點。」眼角分配來看我的餘光分外猙獰。我不打算做他飯後的甜點,立刻掏出張十元的票子扔桌子上就出去。連後面老闆追著叫「同學找你錢」我都當沒聽見。我一直往前沖,向雷跟著我,慢悠悠的。貓抓老鼠的悠閒。 我在08樓門口停住腳:「你想幹什麼?小爺不是你的飯後甜點,快給小爺滾邊去。」 「消夜也不錯。」他淡淡地說,手伸來抓住我的衣服。 我回身給他一拳就往樓里沖。向雷從後面一把揪住我衣領。隔壁有人從陽台出來,看見這場面直笑:「祈願玩什麼呢?要不要哥們下來幫你。」靠!誰在玩了?沒看見我正倒霉著嗎。 我被向雷連拖帶拉的弄進15103,中間過程和上次被他抓著一樣激烈壯觀。一路廝扯,等我們最終進了15103的門的時候,兩個人臉上都添了不少顏色。關上門滾到地上就開打。古人說冤家路窄,又說狹路相逢勇者勝,還說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這三點我都在今天同時在向雷身上體會到。無論我怎樣掙扎,到最後都是不能奪門而出,被他死死壓在地上當作條癩皮狗毒打,專挑腹部和一些打起來很痛在衣服外面又看不到痕跡的地方下手。不過比起被他強上我寧可被他毒打,至少他打著我的時候我的拳頭也落到他身上。可惜我不是勝利的勇者,更可惜我也不是當關的勇夫。到最後還是被他騎在身上,扒掉衣服。不管我願不願意,今天中午向雷飯後的甜點都我都當定了。陽台的門敞開著,從外面走過的人只要稍微注意點很容易就能能看見裡面的情景。我躺在地上,聽見自行車鈴聲不斷響起,出門上課的人陸續經過。後來就漸漸悄無聲息,夏天的沉悶氣息憋的我難受,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手捂在眼睛上,些微的光線透過指縫逼得眼前一陣陣發黑。身上的人也在大喘氣,掩飾不住的興奮和得意,任意享用著他勝利的果實。我攤開四肢,儘量放鬆自己,既然力不如人,就沒必要強撐著受到更多身體上的傷害。古人也說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向雷你欠我的我會讓你慢慢來還,十分利息十分顏色。 15103在背陽面,終年不見陽光的處所。縱然已經是夏天,也依舊陰涼寒冷。大理石地板上的寒氣直往上冒,我挨著地的上半身感受到一股股寒氣,隔著層衣服都凍得直發抖。褲子褪到膝下,屈起的膝蓋維持著剛才的姿勢。腰痛的厲害。我喘息半天,抱著腰起來,拉起褲子,小心走向衛生間。 「你做什麼?」他往一邊推我,「門在那邊,自己穿好褲子滾出去。」 我甩開他手,冷笑:「你上了小爺不付錢就算了還不許小爺用一下衛生間。」 我靠著門,脫下內褲。擦乾淨自己丟掉內褲套上長褲。向雷靠在椅子上抽煙,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木著臉,自己開門出去。 每走動一下,身體就被摩擦到發疼。 回到417還是沒人。也好,這樣就不會有人看到我悽慘的樣子。我低著頭進去洗手間對著鏡子查看傷勢。鏡子裡的人有雙對男生來說太漂亮的內雙的眼睛,鼻子很挺,臉上有著明顯的巴掌印。 我狠狠朝自己臉上甩一巴掌。「賤人。」第一次是運氣不好被撞到,無路可逃,第二次分明就有機會逃走偏偏還要送上門去。 「祈願?」衛生間的門打開。遲杭驚訝的臉出現在鏡子裡。 「別理我,我發神經。」我再朝自己臉上甩一巴掌。好,這下就算是最細心的柯桉在也發現不了這張臉在此之前就被人毆打過。 我胡亂往臉上潑冷水,清醒自己的神智。只要我不說,誰看的出來我剛被男人上過,走出去照樣是我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瀟洒不羈綽而不群的祈願祈少爺。 晚上柯桉秦沁回來的時候遲杭沒提到我下午時的瘋狂行為,後來也一直沒提起過。我以為他當作我一時發瘋沒記在心上,慢慢就忘記了,直到很久以後我才知道遲杭的細心隱藏在不動聲色之中。所以在我和向雷的事情大暴光的時候,他能夠毫不驚訝的接受既定事實的存在。 自這次之後我討厭任何形式的聯誼活動,我宣稱再也不參加聯誼這種變相相親的變態行為。從五月到六月,我過的很安靜很平穩,儘量減少我在公寓區活動的時間,我認定這裡風水不利於我。我大多數時間仍然和柯桉一起泡在學校圖書館。工大的圖書館很破爛,據說在我們大一開學之前一星期才重新粉刷好,之前陰森的像鬼屋。我在校園網上看到圖書館以前的樣子,確實很象鬼屋,尤其那黑洞洞的樓梯道。 圖書館的阿姨已經認識我,每次看見我都要露出個很和藹的笑臉。我死命看書做題,對秦沁說如果我能拿到獎學金一定請417全體成員大吃一頓,所以秦沁翹首以盼,希望我能一舉奪魁,完他大吃一頓白食的夢想。秦沁一直很希望去蜀王吃一頓,當然,前提是別人付錢。 遲杭在六月的某天晚上說第二天有個聚會,我們417和旁邊420的。柯桉說有事不去了,我本來也不想去,但秦沁一聽說聚會地點選在巴蜀人家就立刻鼓動我一起去,秦沁是川菜的熱愛者。我無可無不可的也就答應了。 第二天我一進去預定的包廂三秒鐘就出來,滿臉不豫之色。遲杭和秦沁跟在我後面出來。 「遲杭,我先回去了。」我不管秦沁期盼的眼神,逕自丟下這一句往門外走。 遲杭捉著我腰不放:「 祈少爺,別走啊。」 「就是啊,祈願你要走也要給個理由啊。」秦沁幫腔。 我回頭瞪他們。「你要理由?」 秦沁忙點頭。那我就說理由好了。 「理由是遲杭你蒙我,我說過我不會再參加聯誼這種噁心的事情,你也知道的。還有你昨晚明明說的是……」明明說的是和08420的幾個聚餐,來了卻看見一堆女生,都打扮的花枝招展,「我告訴你,我現在恨死聯誼這種變態相親的東西,你趁早讓我走。」 遲杭冷笑:「你走就是,只管丟下兄弟幾個自己走就是,明天報紙頭條要有無辜男大學生被騙失身的消息你就當沒看見,也千萬別內疚,犯不著。」 「扯什麼?遲杭你火氣也太大了。」秦沁接替遲杭拖著我腰不許我走,「祈願,遲杭也不知道這是聯誼。420那幾個昨天跟他說的時候我也在,他們光說是我們兩宿舍聯絡聯絡感情一起吃吃飯,絕對沒說是這麼回事。遲杭也是被騙來的。」 「你說要走,我還更想走呢。你沒看見那幾個……」遲杭很憤怒的樣子。我想怪他,想起剛才的情景,又忍不住笑,剛遲杭一進去,那幾女生眼光齊刷刷射過來,比探照燈還亮,遲杭被視奸得出離憤怒,一出來就滿臉苦大仇深的冷笑。我又不給面子地說要走,還咬定他騙我,估計遲杭已經氣得在心裏面把420那幾個的祖宗八代都問候過了。「本來這種事他事前說下我也不至於就不同意了,偏偏來這套。」遲杭哼哼。我說:「不如就走了吧,也不曉得那幾個女生哪找來的,饑渴成那樣子。」 「醫大護理系的,我剛打聽過了。全班都女的,饑渴也正常,遲杭你就忍忍吧,反正也不是沒見過這架勢。走是不能走的,這關係到我們417和420的階級友情問題。這一走不光以後420的看見我們橫眉怒目的,也還讓醫大的那群女的誤以為我們工大的帥哥沒見過大場面,說出去多沒面子。敷衍一下先。遲杭你不願意也沒人能扒光你衣服捆上床是吧?」秦沁雙眼發光,拽著我和遲杭不放。 「滾。」遲杭踢他,「口水都快流下來了,讓人看見我們才叫沒面子。」 秦沁無限委屈:「這家店的招牌菜很不錯的。來都來了,不如吃了再走。今天就全讓420那幾個掏錢好了,誰讓他們敢蒙我們遲杭遲大帥哥還有祈願祈大少爺。」 我笑,就知道他是為這個才不肯走的。 「幸好柯桉沒來,不然回去非說死我不可。」遲杭無奈帶頭回包廂,秦沁怕我不肯回,一路拽著我衣服不放手。 420的色狼竄出一個迎接:「我說你們宿舍去個洗手間怎麼都一起去,還去這麼久。幹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了。」色狼嬉皮笑臉的,沒提防我一腳過去,齜牙咧嘴,莫名其妙地瞪著我。我壓低聲音:「等著,你騙我們這帳回去再算。」色狼摸摸鼻子,看情況很後悔自告奮勇出來迎接的舉動。 遲杭被一群女生圍著,表現得有禮有節,國家元首出訪都沒他那麼有風度。我和秦沁埋頭大吃,旁邊人小聲說:「祈願,你也別光顧著吃啊,適當的時候表現一下。你看人家遲杭,多象個香餑餑。」 我嗤他:「還真沒危機感,就不怕遲杭表現得太好搶光你們風頭和女人。」 「哪能呢?你看遲杭那水準的能看上這些個凡花俗草麼。說真的。」他胳膊拐我一下,「那邊那兩女生好象對你有點意思,一直在看你。」 「你看花眼了吧,看我?看遲杭還差不多。」 「嘖,祈願你怎麼一點自覺也沒有,你和遲杭可是我們自動化的兩頭號帥哥啊,出來拐幾個醫大的小女人還會成問題嗎。」 我懶得跟他鬼扯,悶頭吃菜喝酒。另一邊的秦沁不負417死要吃的名聲把大半好料的菜色給直接拖自己碗里去了,還不忘記受苦受難的自家兄弟,抽空往遲杭碗里夾點菜。遲杭極優雅地道謝,然後開始發揮我們417的集體主義精神,加入到我和秦沁苦吃狠吃的小團體中來,把表現的機會留給420的兄弟。420的幾人立刻很有默契地把握時機,發揮工科生不多的口才和太富裕的厚臉皮來和幾個女生閒扯。 我踢踢遲杭。不出聲地做個口型。 真煩,什麼時候能走? 遲杭回一個殺氣騰騰的笑。我低頭悶笑。420的幾個人慘了,遲杭不敲詐到他們每個人一個星期的中飯是不會放過他們的。我們417未來一個月的午飯有著落了。在420的同胞和醫大的女生商量著去唱歌並附帶上我們的時候,我更加確信未來一個月不光午飯連晚飯都不必自己付錢了。 一共十五個人離開包廂的時候,都腳下虛浮,他們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我是被不流通的空氣悶的。走出大門站在街道上深唿吸,另一群人從我背後進去我剛離開的地方。我回頭叫秦沁,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僵在原地。秦沁推我:「走吧,他們結完帳了。」我吐氣:「為什麼選在這邊吃飯?」我剛竟沒想起來這邊是A大的地盤,不然無論如何我都是非走不可的,我絕不願在A大的地盤停留,我討厭A大。「因為醫大在A大隔壁。」我往前走:「我頭暈,我先走了。」秦沁扯住我:「不行,都已經到了你還走什麼。進去休息下好了。」 「秦沁你開什麼玩笑。」在卡啦OK室的包廂休息? 快樂老家飈歌城。在非黃金時段每小時三十元,面向學生的價格,加上420的誰有優惠券又免費得來一小時時間。一下子就包了三小時,剛好到十點半結束,能准准在十一點門禁前趕回公寓區。時間拿捏很精確,不愧是理工科出身的人,我頭暈腦漲地想。 「祈願你也沒喝酒啊,怎麼這個樣子。」秦沁搖晃我,我癱在角落的沙發上,一個人占了幾個人的位置。蠻橫地製造出420的兄弟必須與醫大的MM擠坐在一起的機會。遲杭摸摸我的額頭,對秦沁說:「不燙。」我努力睜開眼,扯出一個笑容:「沒事。就是心情忽然不好……可能生理期來了。」我笑。遲杭不贊同我的幽默。幽深的黑眸凝視我半晌:「我拿點酒來陪你喝。」 「好。」我點頭,「醉鄉路穩宜常至。」它處不堪行。 遲杭微笑:「果然心情不好,開始多愁善感起來了。」開門出去。 一小瓶啤酒遞到我面前,我接過。看著遲杭吩咐服務員把其它的全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坐下來打開一瓶陪我喝。 「怎麼知道我喜歡這個牌子?」我看酒瓶上的標籤。百威,我一直喜歡這個牌子的啤酒。 「認識你也快一年了,不會這麼點東西也不知道。」他們已經點好歌,正吵著誰先唱。秦沁的聲音夾雜在裡面。 「看秦沁多好,沒心沒肺的,比誰都開心。」我羨慕他。對遲杭舉一舉酒瓶。 那幾個女生唱歌的技巧和實力都讓人不敢恭維。我喝酒喝到頭暈也聽得出實在不怎樣,難為420的兄弟還能一個勁叫好。不過話說回來,420的幾位嚎的更可怕,半醉半醒間還以為是誰家沒事半夜打老婆,嚎得那麼悽慘,嚎得那麼撕心裂肺。光聽著就讓人心酸得想掉淚。 我蹺著腳看螢幕。一個眼睛大大的女生開始唱王菲的《我願意》,我受到驚嚇,把茶几上的酒瓶踢了下去。還好是空的。聲音不大,專注唱歌的和專注看美女的都沒注意到。遲杭瞅著我笑:「菲菲的歌沒有實力還是不要亂唱的好,不然活似一宰鴨子宰雞的。看把我們祈少爺嚇的。」他拍拍我的背。我其實不是嚇的,我是感動的,我喜歡王菲的歌,特喜歡這首《我願意》。你看那歌詞寫的多好。 秦沁大概也是受不了那魔音穿腦,竄過來遞我一紙袋,我抓一把裡面東西塞嘴裡,立刻甜的吐出來。 「我不吃爆米花。」 「奇怪,你那麼喜歡糖排我還以為你喜歡甜食。」秦沁自己抓把塞嘴裡,津津有味地吃下去。我以仰慕的眼神看他,只要是吃的,沒有秦沁吃不下去的。 我喝口酒,消除嘴裡的甜味。「為什麼不高興?」秦沁問。 「忽然間,毫無原故。」我用王菲的歌詞回答。殺雞聲還在持續,我頭痛,為什麼一直糟蹋我喜歡的菲菲姐啊。 「上去展示下歌喉給他們瞧瞧。」秦沁興致勃勃慫恿我,坐在沙發扶手上捏我脖子玩。 「不去。」我搖頭,「歌為知音者唱。誰有興趣免費娛樂這群三八和猥褻男。」 「秦沁,你去幫我們再拿些酒來。」遲杭說。 「喝太多了,你們。」秦沁擔憂地看著成堆的酒瓶。 「沒事,我知道祈願的酒量,這點酒還真不算什麼。再說有人付帳。」遲杭努努嘴,被內定付帳的人正在爭奪麥克風。 灌了太多酒我去了幾次洗手間,再回來秦沁搶到麥克風。 我跌到沙發上,四肢僵直。 「想不到秦沁除了叫人起床時聲音大之外還有付唱歌的好喉嚨。」遲杭憋著笑欣賞秦沁的歌藝。 「恩。」我從嗓子眼哼出點聲音,四周鬧烘烘的,勉強能聽見秦沁的歌聲。 「……什麼酒醒不了,什麼痛忘不掉,向前走就不可能回頭望………朋友別哭,我依然是你心靈的歸宿……」 《朋友別哭》,方芳最喜歡的歌。方芳……一陣頭暈。 我搖搖晃晃站起來,去搶麥克風,秦沁正在興頭不肯給我。好,不給我,我自力更生,我豐衣足食。我動手去搶,我一巴掌揮在秦沁胳膊上,秦沁傻傻看著我,我一個沒站穩,被線絆倒,跌在秦沁身上。眼對眼瞪了半天,我先搶過麥克風爬起來就唱下一首歌。 「神啊,救救我吧……」 「神啊,救救我吧……」 神啊,救救我吧……讓我別再遇見那個男人…… 神啊,救救我吧……讓我別再愛他…… 神啊,救救我吧……讓我愛一個值得我愛的人…… 神啊……救救我吧…… 我又哭又笑,遲杭從背後抱住腳步踉蹌的我。「你喝多了,祈願。」遲杭輕聲說:「不要失態。」 我推開他,抹抹臉,粘乎乎的。「對,我喝多了。」我跌跌撞撞往外走。秦沁要來拉我。「我去洗把臉就好,剛才……不是故意打你。」秦沁死死拽住我。「我不會出去生事。我只是去洗把臉。」 「靠!」秦沁吼,「誰怕你出去生事。我是怕你一個人喝多了在外面被人欺負了去。」 就這樣他還護著我,我回身抱住他,在他臉上親一下。 「滾!」秦沁踢我,用襯衫袖子狂擦臉上的口水。我哈哈大笑。「讓他一個人靜一靜。」遲杭攔住他,「對不起了,各位,請繼續。祈願出去吹吹風就好。」沒有人跟出來,遲杭拉住了他們,或者除了遲杭秦沁沒有人在意我的死活。 我低著頭,拚命地往臉上潑冷水,頭髮衣服都全部濕掉。進出洗手間的人都不怎麼注意我,來這裡的人多數也是為了發泄,看見喝醉了的瘋成我這樣的也懶得大驚小怪,只不過在洗手的時候避開我就是了。鏡子裡的人臉燒的通紅,連眼睛都充血,我想我剛才真是瘋了,居然動手打秦沁,如果我沒搶到麥克風,如果秦沁沒放手我會不會繼續動拳頭。秦沁,那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居然動手打他。「你是畜生。」我對鏡子裡和我有一張一樣的臉的人說。我拚命搓著手,我往臉上潑水,我要冷靜下來,我根本不該為一個有點眼熟的背影燒成這個樣子。我閉著眼,冷水從頭上淋下來,蜿蜿蜒蜒進到脖子裡。我昂起頭,我聰聰明明的一個人,我清清白白的一個人,我自自私私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愛上別人,怎麼可能會愛上個男人,怎麼可能會……愛上他…… 門拉開,有人進來。 我閉著眼,水珠滑到胸口,我揪緊衣服,和臉上一樣都是濕的,潮潮一片。 沒有聽到裡間的門打開的聲音,沒有聽見沖水的聲音。背後有人打量。遲杭來找我麼?還是秦沁? 我睜開眼,在鏡子裡看見一個熟悉的面孔。古銅色的皮膚,深刻的輪廓,上翹的嘴角,不屑的眼神。 他彈彈煙灰,笑的惡毒:「我當是誰在這發神經。失戀了在裝孬種?」 我瞪著他,眼神惡毒過他十倍。他知道什麼,他憑什麼說我。他對著我的方向噴出個煙圈。「剛在巴蜀人家外看見的也是你吧?不錯嗎,搞聯誼?有沒有搭上哪個?」 剛才那背影那麼眼熟,原來真的是他。我臉色發青。 「再讓小爺看見你非殺了你。」我撲上去掐他脖子,紅了眼鐵了心要在他身上留下傷痛。 他輕易躲開我腳步不穩的攻擊,輕易甩了我一耳光,甩在我臉上,這混蛋特別喜歡在我臉上留下痕跡。 左臉火辣辣地疼,我抓緊他胳膊,拼了命也要煽回這記耳光。我不管他落在我身上的拳頭,踢在我身上的腳。一巴掌一巴掌甩過去,我今天非煽到他不可。 「瘋了你。」他躲我躲的有些狼狽,臉上幾道抓痕都是我的傑作。 「以後記著給小爺滾遠點。不然小爺看見你一次煽你一次,煽死你為止。」我發瘋,毫無章法,只一心殺了面前這人,「沒有你,我的人生一定會是一片光明。方芳……還有科大……」 重重的耳光落在我臉上:「方芳不喜歡你是因為你沒用,你不象個男人。」 他也紅了眼,單手抓緊我雙手。我們面對面站著,他的唿吸噴在我臉上,我有被響尾蛇咬到的恐懼。 我站在一起,我們一般的高度,我們被迫認真觀看對方近在咫尺的臉。我敢打賭我們都不知道對方到底長什麼樣子,我敢打賭他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我敢打賭他不知道我是怎樣的人。祈願他最是小心眼,祈願他最是惡毒,祈願他最是有仇必報,祈願他最是…… 「向雷……你不知道得罪了我你要付出什麼代價……」我獰笑,一巴掌一巴掌打在他臉上。他擰住我手,我屈膝頂在他腹部。他彎腰,我掙開他的桎梏曲起手肘死命往下一撞。他跌開幾步,捂著肚子站起來。血紅的眼睛開始叫囂,嘴角扭曲起來,壓住我的肩,反手就是幾耳光。我不示弱,立刻又打回去。我們站在洗手間的門口互打耳光,對面的門打開,一個男生詫異地看著我們。向雷拉住我腰,帶著我往後退幾步,讓出洗手間門口的位置。那人看著我臉上紅腫的巴掌印,我吼他:「你他媽的看什麼看,要脫褲子就快滾進去脫,不脫就滾出去。」 「向雷,怎麼回事?」 「你進去你的,這小子酒喝多了在發瘋,看我今天給他點教訓。」我的胳膊被他反扣在背後,他盯著我眼睛,在我耳邊低聲說,「我說過見到你一次上你一次的,你總是不記得偏要在我面前晃。」他伸手摸摸我頭髮,嘲笑地拉扯下我濕透的T恤。我從他眼裡看見我血紅的眼,我張口。他慘唿:「你咬我。」又是一耳光,我偏過頭躲開,張嘴咬住他咽喉。「我今天不能煽死你我就咬死你。」我滿口他的血味,我吐字不清。他拽住我頭髮拖離他身體,一腳將我踢躺在洗手間冰涼的地上。他翻身騎上我肚子。我聽到對面開著一道縫的門裡有人唱歌。幾個女生合唱。 「…… 你是電,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話,我只愛你……」 他的拳頭落在我身上,好疼。我用力翻身,把他從身上掀下去,反過來騎在他身上揍他。我們在狹小的地面上翻滾廝打。我的頭幾次撞在地上,腹部挨了他幾拳疼得鑽心。我奮力揮舞著手腳,我再也不要無意地讓著他,我再也不要無意地避著他,我再也不要他從我這裡討著好。他是什麼人,我又是什麼人,笑話,祈願是會讓別人的麼?祈願是會避別人的麼?祈願是會怕別人的麼?我身上掛多少彩他身上也就得掛多少。我是瘋了,看見他臉上痕跡越來越多我就越來越興奮。他終於惱了,卯起全力來將我死死壓在地上。 「你今天發什麼瘋?」他咬牙切齒,恨不得踹死我。 對面還在唱。「 ……你主宰,我崇拜,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愛你……」 我受刺激,媽的唱什麼唱。我看著他,靜靜地笑出來。他神色緩和了些。我吐他口水。他伸手抹去。 「我操你祖宗!」我紅了眼,開口就罵,不曉得是罵他還是對面唱歌的女生。 他慢慢放開我。「我本來以為你是欠揍,現在才知道你是欠操。」他剝我褲子,「反正我也打算上你,就在這好了。」他兩隻手去拉扯我皮帶。我猛地掙起上身,抓住他頭髮往後一推。他沒想到我還有力氣坐起來,頭一下子撞到洗手池上。我踢開他壓住我的身體往外跑。「祈願,信不信下次讓我抓著我往死里操你。」他在後面賭咒發誓。我又跑回來踢他幾腳:「我先踢死你!」我踢他肩膀踢他頭,他握住我腳踝一甩,我仰面摔在地上。他拉著我的手翻身起來就是一腳,狠狠踏在我胸口。 門外有點騷動,有人跑進來。他最後一腳踢在我左肋。我喉嚨一甜,「哇」地吐出些東西。紅紅的,很耀眼,很奪目。 最後一點清明的意識是秦沁的拳頭打中向雷的下巴,還有向雷吃驚地看著我的眼神。 去死吧,向雷……我在昏過去前詛咒他。 「喝酒太多太急導致胃出血,休息幾天就沒事了。不過以後喝酒別那種喝法,年輕人有什麼事是不能在和平的環境下解決的?」查房的醫生告訴我我的病情,滿臉的不以為然,多半以為我是失戀了借酒消愁。說真的,我倒寧願我是失戀了借酒消愁。為一個或者漂亮的或者有個性的或者有氣質的女生傷心。我喜歡她,她不喜歡我,所以我喝醉酒,所以我胃出血。我痛苦,我傷心,我難過,我自暴自棄,然後某一日幡然悔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再去追求其他更漂亮的更有個性的更有氣質的女生,把前一個忘的光光,只在年老回憶的時候想起來一下,對某個已經成為老來伴伴我走過一生的女人說:「我大學的時候還曾經為了一個不喜歡我的女生傷心過呢,那時候……真是……」然後在老伴的嗔笑中滿足地握住她的手,享受黃昏的溫和。 注意到我的心不在焉,醫生不高興地問了些常規問題,囑咐幾句,就去隔壁房間。我四顧,這間病房居然只住了我一個人。我靠在枕頭上,對著關著的房門盤算。秦沁呢?遲杭呢?昨晚嚇到他們了吧?又給他們添麻煩送我到醫院來。不知道柯桉知不知道這件事。以秦沁的脾氣昨晚也不知道有沒有和向雷發生衝突,不知道他吃虧了沒有? 門口有腳步聲,我豎起耳朵,門打開一道縫。 「你還沒死?」他挑著眉問我。下巴上是新生的胡茬,眼睛裡布滿血絲。 「等你死了我也不會死。」我詛咒他。 「那你昨晚裝什麼死,學人吐血,你想嚇誰啊你。」他在對面床上坐下。我本來想說「嚇誰也不嚇你」,後來覺得太軟弱就咬著唇問他:「你在這幹什麼?誰叫你待在這的,我看見你就噁心。」 他冷笑著削蘋果,我不會以為他那麼好心地是削給我吃的,果然他把削好的蘋果塞他自己嘴裡。「看見我就噁心?你知不知道我看見你就想做什麼?」 我在房裡四處看,他要是說「看見我就想上我」我就是死在這我也要殺了他。 「你當我多想看見你?從高二開始就是你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我和方芳在一起你用殺人的眼光看著我,我不和方芳在一起你也用殺人的眼光看著我。我說話你就噓聲我提議你就反對我做事你就搞鬼,你這算什麼?方芳喜歡我是我和她的事,我不喜歡方芳也是我和她的事,你憑什麼跳出來打抱不平,你以為你是誰?你喜歡方芳你有本事你就自己去追,不過就你那個熊樣,方芳看上誰也不能看上你。追不上女人就承認自己無能,別什麼事都賴在我頭上。」 我氣的發抖。「我喜歡方芳不行嗎?!方芳那麼好的女孩子我不能喜歡她嗎?!我什麼事賴在你頭上?你給我說清楚,不然我殺了你!!!」 「喜歡不喜歡那是你家的事。你追不上她你賴我頭上,你高考失利你賴我頭上,你沒考上科大你賴我頭上。改天期末考考不好你也要賴我頭上。」他把蘋果砸到牆上去,啃了一半的蘋果反彈回來掉在我床上,「你整天在我面前擺付受害人的臉,好象我欺負你似的,也不想想每次有什麼事都是你鬧的,最後被老師叫去教訓的人還都是我。到後來你看見我你還跑,老遠看見我你就跑得不見人影,你還跟老師說你跟誰合作也不跟向雷合作,搞得學校老師都以為我把你怎麼著了,老教訓我要搞好同學關係,也不想想都是你找來的事,憑什麼要我擔著?你做的事你不敢負責,你扮受害者。」他挑著眉頭,擰著嘴角,眼神兇狠。 我扮受害者?我一口氣喘不上來,險些吐血。「是誰跟我搶方芳是誰強姦我是誰害我高考失利是誰害我差點連工大都沒的上?我扮受害著?我本來就是受害者,你這個強姦犯!」還有臉在這裡說這些,好象他無辜純潔堪比天山雪蓮。我抓起枕頭砸他,輸液架一陣搖晃,手上的吊針戳破皮肉,血液迅速倒流回輸液管。他看著變紅的輸液管和我的臉跺腳出去。不一會就進來一個護士對著我吼:「都住院了還不安分點,想多住幾天怎麼著。」快速地替我拔下針頭簡單處理後重新輸液。向雷沒有跟進來,跟進來的是遲杭。 「怎麼樣了?」遲杭坐在他剛剛坐過的位置。 「死不了。」我看門口。 「走了。剛又發脾氣?你們兩到底什麼仇,見面不是打就是罵的。」遲杭聳肩,挑了個紅彤彤的蘋果開始削,刀法拙劣。 「秦沁呢?還有柯桉知道這事了嗎?」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兩是階級仇恨深如海重如山,昨晚打成那樣,還吐血,秦沁都快被你嚇死。那個……向雷是吧?臉都白了,估計他以為是他打得你內傷了,就傻站在那讓秦沁打也不還手。誰知道你就是個酒喝多喝急了胃出血。」遲杭晃悠著腿,放棄削蘋果的偉大任務直接把削的像八卦圖半邊有皮半邊沒皮的蘋果遞給我。「我說你們兩到底怎麼回事?」 我頹然,床上還有向雷剛剛砸過來的半個果核。 「我喜歡的人喜歡他不喜歡我,我一直一直喜歡的人……」 「就為這啊?原來祈願你是這麼長情的人。」遲杭收回我拒收的蘋果自己咬了口。 「我一直一直喜歡方芳,從初中就開始……」 「我是真的很喜歡她,我從來沒有喜歡過方芳之外的第二個女生……」 「方芳是除我媽之外我最喜歡的女性……」 「好啦。」遲杭拍我的肩,我抬頭看他。他眼裡有不明顯的同情。「秦沁昨晚發飈的厲害,你要看見他打人那架勢絕對想不出來那麼瘦弱的秦沁也能有那個爆發力,向雷昨天吃的幾拳頭大概不輕,我看他下巴上一塊都是青紫色的,不過也不知道是你打的還是秦沁打的就是了。向雷昨晚留在這照顧你,所以我就叫秦沁回去了,免得他們倆犯沖。等中午他會過來,還有柯桉昨晚也來看過你,早上才走。回去時過了門禁時間我們可是翻牆過去的,祈願你這次可對不起柯桉這好學生,估計這還是他第一次不遵守公寓區的門禁呢。」遲杭笑得開心,「我可是蹺了課過來陪你的,你也得謝謝我。」 「謝了,我肚子餓,你去幫我買點吃的吧。」 「再等一會吧,上午只有兩節課,秦沁他們等會來時會帶中飯過來。醫院的飯可不是人吃的,祈少爺你那麼挑食一定是吃不下的。」 「遲杭。」我叫他,「你聽過一首歌嗎?歌詞有一句是『你是電,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話,我只愛你』。」我唱給他聽。 遲杭皺著眉頭想半天:「好象聽過,你問這個做什麼,知道歌詞的話回去上網搜一下不就行了。」 是啊,我怎麼這麼笨。我躺回床上,遲杭玩手機上的遊戲,不時發出笑聲。窗外的陽光透過陽台照射進來,我無聊地研究它們在被子上形成的光斑。開始唱歌自娛自樂。 秦沁很快就來了,風馳電掣地殺進病房。幸好這間房只有我一個人,要是有心臟病人在還不得被他嚇死。「人呢?人呢?」他四處看,叫的囂張。我沒好氣地回答:「在床上。」秦沁邪惡地眯著眼睛:「那個向雷呢?昨晚沒打死他是他好命,今天躲哪去了?看小爺怎麼教訓他,居然欺負我們家祈願,打得我們家祈願吐血。」 「走了。祈願是喝酒喝到胃出血不是得了內傷。」遲杭制止了他上竄下跳的舉動。 秦沁轉盯我:「祈願你還有力氣唱《奔跑》啊,我還以為我得來你房間唱『你的墳前開滿鮮花』呢。」他說著說著還真唱起來,我哭笑不得。 「我不介意你來唱小寡婦哭墳。」有秦沁的地方就是有人氣。他對著我噓寒問暖,上摸下捏。到後來我都懷疑他不是來探病而是想把我弄病了,我和他四處爬的爪子奮鬥,以免晚上洗澡的時候發現身上多出幾道青紫。 稍微晚一點進來的柯桉拎著幾個飯盒,走近來看看我的臉色,問了幾句。提高手上的飯盒給我看:「都是你喜歡吃的菜,今天我們417跑到醫院來聚餐了,也算難得的經歷。」 我聞一聞香味,想伸手接過。柯桉稍稍沉了下臉:「可惜沒有帶酒來,反正這邊是醫院有什麼事也方便連120電話都不必打。」我訕訕低下頭,柯桉向來好脾氣,說這樣的話已經是很重了。我裝可憐,按著肚子。好餓。偷偷瞄一眼柯按,沒有現在就開飯的意思。 遲杭開口:「祈願還沒吃早飯吧?不如中午吃早點,現在也快到十一點了,吃中飯也行了。柯桉怎麼不捨得把飯給祈願?大老遠從學校拎來不就是給他的嗎。」柯桉這才把其中一份飯盒遞給我,大家圍在我床前吃起來。我是病人得到優待,好料的比秦沁多。 「對了,這是哪家醫院,住院費怎麼算?能不能報銷?」 「醫大一附院。報銷的事情你就別想了,上面問下來什麼病你怎麼說?喝酒喝趴下了還是打架打趴下了?到時候不記你一個處分就不錯了。」柯桉瞪著我,我乾笑。 「說到醫院我倒想起個笑話。」秦沁忙自告奮勇要求說笑話緩和氣氛並順便幫我們開胃。 「有個私人醫院,主辦者在取名的時候煞費腦筋,一直都尋不出合適的詞,推敲許久才決定了兩個字。健仁,健康的健,仁愛的仁,當然就是取的健康仁愛的意思了。」 「廢話,長話短說。」遲杭翻白眼,搶走秦沁一筷子菜表示抗議。 秦沁摸摸頭,不予計較:「醫院有個護士是負責接電話記錄預約回答詢問之類事情的,每次一接起電話對方就叫『賤人嗎?』。」秦沁做個誇張的鬼臉,示意我們注意「健仁」的諧音。我慢了三秒鐘才反應過來,笑的差點打翻面前的飯盒。「那護士小姐很不滿,後來就想了個法子反擊。每次一抄起電話就先發制人,搶著在對方沒開口之前問『賤人,你找誰?』」 「還好她沒說『我是賤人,你找誰?』」遲杭感慨一下。 我噴出飯來,趕快手忙腳亂整理床單,把上面的飯粒弄下去:「真夠損啊你們。不過遲杭你怎麼就能憋住不笑?」我看著和我一樣笑的前俯後仰的柯桉。 「昨晚就聽過了。」 「耶,秦沁你昨晚就說過了啊?以前在宿舍怎麼沒聽你說起來過?」 「什麼啊。」秦沁很不屑,吊著眼睛想,「還不是420成小川那SB說的,那小子昨晚就憑這笑話把旁邊醫大那護理系的幾女生逗得臉上粉都掉光了,他還楞是嘴都沒咧一下,一本正經的好象他不是在說笑話一樣。」 「昨晚什麼時候說的?我錯過了。」我在心裡惋惜自己冒掉那麼精彩的場面,成小川啊,那是跟秦沁一樣的活寶,沒心沒肺到極點的人物。 「還不就是你去洗手間的時候?」秦沁生起氣來,「你看見向雷那小子怎麼不回來叫哥們一聲?哥們幫你出氣,就不信我們幾人還揍不死他。」 柯桉苦笑:「秦沁你不要再火上加油了。還有祈願你以後要是一定要和人打架也要記著告訴我們一聲,讓我們做個心理準備。免得你被人打到醫院我們還沒人知道。」 「對不起。」 「自己兄弟計較什麼。以後別那麼衝動才好,鬧到學校要被記過以後麻煩的是你自己。」 「恩。」 吃完飯,柯桉叫我休息,帶著秦沁和遲杭走了。臨走前告訴我他們會幫我記筆記,加上我以往的底子,一個月後的期末考試不會有大問題。 我一個人在房間,護士小姐來給我換輸液瓶後就走了。 「你是電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話,我只愛你……」我哼著歌,一個人很快樂。 向雷…… 對我來說,向雷是什麼,光、電,還是神話?恐怕都不是,如果一定要回答,只能說是祈願在少年意氣的中學時代樹立的最大敵人。 方芳,一直一直都喜歡的方芳,到現在還喜歡著。那麼喜歡她,喜歡到因為她喜歡的人不喜歡她而和那個人對立,尋時挑釁,事事阻撓,一直弄到勢同水火。因為方芳,一直一直的在暗裡明里看著向雷,想看看他有什麼好值得方芳喜歡,想看看他有什麼壞可以讓方芳不再喜歡。一直一直看著,不知道到什麼時候,眼裡面就只有這個人的存在。再沒有其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做春夢的對象是向雷時,我差點被自己駭死。我從此避開他,我五米外看見他我就逃,逃出他視線所及。在別人眼裡,我仍然是不屑看見向雷不屑聽說向雷這個名字,狂傲到有人不小心提到「向雷」二字都能當場翻臉的祈願。只有我自己知道深夜的夢裡每每讓我心旌搖盪的都是向雷,只有向雷,只是向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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