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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誘惑之冒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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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1-19 05:25:3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打鐵要趁熱,涼了再燒總是比較困難。 「等一下,幫幫忙,我這就好。」 丁涵匆忙朝著就要關上門的電梯喊了句,瞥見一隻手扶在電梯門上才鬆了口氣,她想對好心人說聲謝謝,但包里的手機卻使勁兒叫嚷著奪取她的注意力。丁涵彎腰一手提起電腦包順腳跨入電梯,一邊從肩膀上另外一個超大的手袋裡摸索響個不停的手機,羊毛大衣掛在手肘擋著視線,讓這麼一件簡單的事情越發艱難。 等她好不容易翻出來,卻因為沒有拿穩讓手機直接飛了出去,掉到地上的同時鈴聲音嘎然而止。丁涵低聲罵一句,趕緊彎腰撿起來,一縷頭髮礙事地掉到面前,想撥開卻沒手謄得出來。 「沒問題。」杜安勇看著面前的女人手忙腳亂走進電梯,他不理解女人怎麼會需要這麼多包。對他來說,任何放不進衣服和褲子口袋的東西都不在他出門考慮的範圍內。 好心人的聲音厚實而輕快,丁涵忍不住用餘光瞄了瞄。雖然只能看到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和式樣簡單的沙漠鞋,但她還是感覺到好心人很高很壯,透著股沈穩樸實的味道。她一邊將電腦包和手袋帶子重新掛到肩膀,一邊低頭查看手機錯過了誰的電話。果不其然是老闆,丁涵長嘆一口氣,她知道手頭正在做的案子很緊急,可這會兒已經晚上十點,該準備的東西都已經發給老闆,該讓她喘口氣了啊。 丁涵將手機重新放回包里,焦躁得按了按底層的按鈕,慶倖今天是週五,再不愉快也是最後一天,至少在週一來臨之前。 電梯門轟一聲關上,隨之不耐煩的鳴叫聲也終於停止,電梯像部老爺車似的吭哧吭哧緩慢下滑。丁涵煩躁地看著顯示幕上閃爍的數字和箭頭,迫不及待希望快點兒結束這災難似的一天。忽然,老爺車好像被什麼卡住似的發出一聲奇怪的鳴叫,運行嘎然而止,照明燈也轉瞬熄滅,電梯內陷入一片黑暗和靜止中。 丁涵嚇了一跳,片刻後才意識到電梯罷工。她想尖叫,也打算尖叫來著,沒想到從嗓子裡發出的卻是笑聲。她這一天還能更倒楣些麼! 「太棒了,真是太棒啦!」 早上被尖銳的鬧鐘叫醒後,丁涵就陷入無比鬱悶中,今天是她非常不願意慶祝的生日,多大了?她連想都不願意去想,總之不是長大一歲,而是又老了一歲! 她臉上會不會有皺紋?頭髮會不會枯黃?皮膚會不會鬆弛?最關鍵的,子宮會不會高聲抗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丁涵前所未有的危機感撲面而來。她個子不高不低,既無法矮得嬌小俏皮,也無法高得窈窕修長。胸部不能說是飛機場,可也好不到哪兒去,鼻子倒是很直很挺,可擋不住鼻樑上散布好幾顆雀斑。她知道她該感激和知足,畢竟她有一些非常必要的優點,比如說有個聰明的腦袋瓜,而且不是一點點那種,這世界上應該沒有多少人能一口氣數完五千以內所有質數。 可是那又能怎麼樣呢?雖然她總是在告訴自己性格比美貌重要,可此時此刻,她真的很想拿算算數的本事去換一副漂亮的D罩杯。好吧,現在說換肯定是晚了,可沒個真的還不能有個假的了麼!丁涵暗下決心,今年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就是D罩杯。結果呢,早上剛到辦公室就被通知一個同事臨時撂擔子,然後一整天全部搭在各種亂七八糟的報表中,繁忙的工作讓她連自哀自憐都無暇顧及,別說好好犒勞自己,她甚至連頓飯都沒挨到過嘴邊。 丁涵笑得掉出眼淚,忽然想起電梯里還有好心人在身邊。她趕緊止住笑,抹掉眼角的眼淚,說道:「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好心人沒搭腔。 杜安勇在電梯驟然停止時就感覺腸胃翻攪,細密的汗水從皮膚中滲出,手腳有些不聽使喚。雖然經過多年的放鬆訓練,他已經能及時調整好緊張情緒,但應付黑暗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他下意識退到電梯角落靠牢,然後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一唿一吸上,心裡默默數著一二三四。耳邊忽然傳來長髮女人的笑聲,雖然這笑聲透著一種歇斯底里,但意識到自己不是一個人時,他心裡踏實了很多。 「嗨,你怎麼不說話?」丁涵有些不好意思,猜測別是嚇住這個好心人,以為和個瘋女人關在一個電梯里。 杜安勇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長髮女人在和他說話,他吸了口緩緩說道:「我沒事兒,你呢?」 「我?誰知道呢!」 杜安勇雖然難受,但還是忍不住低聲笑了笑,「今天不是很順利啊。」 「我都倒楣好幾年了。」 丁涵扇扇面前的熱風,朝電梯門砸了幾拳頭,又大聲對著門縫喊了幾嗓子,然而周圍一片安靜,沒有絲毫回應。雖然現在很晚,但這個辦公樓很大而且部門眾多,熬夜加班不是稀罕事兒,應該很快就會有人發現他們被困電梯里。 丁涵將包和大衣全部放在地上,揉了揉脖子和肩膀。她累極了,誰會想只是坐在電腦前也能讓人感覺這麼疲憊?當然,也許是因為這些日子已經夠她受了。 早上她盯著衣櫃發獃,非常有衝動換個風格穿衣服,但臨了還是壓下這股沖動,迫使自己不要去想哪一條裙子搭配哪一件上衣、哪一條絲巾、哪一雙鞋子。因為丁涵早早發現,如果不想生活出意外,就得循規蹈矩、千萬不能輕易改變,否則一定會釀成災情。譬如她想換個頭髮造型,本以為該是柔軟順暢有波浪的那種飄逸感覺,使她看起來像一枚嶄新女人,結果那捲毛猴兒臉髮型師,還說得過這獎那獎,給她做出來的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兒。 丁涵推開一縷鬆脫的頭髮,暗暗嘲笑自己的谷底究竟還能有多深,現在連最稀疏平常的事兒也保不住平淡如白水的生活。這電梯坐了兩年,巧不巧剛好在生日這天壞掉!她長長嘆口氣,真心希望早上順從自己的衝動,至少今天還做了點兒喜歡的事情。忽然,丁涵聽到好心人那邊發出悉悉簌簌的聲音,接著腳踝被撞了下。她『嗯』了聲,雖然什麼都看不見,卻可以猜測對方坐到地上,伸腿時無意碰到了自己。丁涵納悶他一直都很沈默,是不是性格偏於安靜木訥、亦或者只是討厭自己的歇斯底里。 「對不起,我沒看見。」好心人終於再次出聲。 「沒關係,這會兒就是想看見也看不見啊,瞧這黑的,真正伸手不見五指呢!」 丁涵讓語調儘量輕鬆些,就像起初聽見他說『沒問題』一樣,然而換來的卻是好心人嗓子裡艱難的哼哼聲。 「幫幫忙,別提『黑』好麼!我……我不是很舒服。」 丁涵頓時明白過來,「啊,幽閉恐懼症?」 好心人沒有回答,但可以聽見他又哼了一嗓子。 丁涵趕緊接著說:「這其實很常見,世界上每八個人,就有一個人會有不同程度的症狀。」 杜安勇有些不安,「抱歉,我知道這不是你最開心的一天。」 「沒關係,我喜歡看見男人顯露脆弱的一面,尤其你這種高大強壯型,讓人覺得更容易接近。」 高大強壯?杜安勇覺得這種說法很是好笑,他低聲道:「一會兒就好,我辦得到。」 你辦得到才怪,丁涵暗暗嘀咕。她清清嗓子,試探地問道:「嗯,我在想,要不要和我聊聊天?這樣能轉移你的注意力。」 「杜安勇。」杜安勇幾乎有些迫不及待地介紹自己,他不喜歡兩人陷入沈默,真心希望聽見長髮女人能繼續說下去,什麼都好。 「丁涵。」雖然看不到她,但杜安勇感覺到丁涵回答里的笑意。 丁涵摸索著手提袋,然後拿出自己的手機,雖然知道一點兒信號也沒有,但真正看著了還是禁不住有些失望。她打開手電筒功能,摸索著牆上的一堆按鈕按了又按,暗想這種電梯不該有個應急燈麼?很神奇的,果然一盞微弱的奶黃色燈光發出光亮。 丁涵吹了吹額前的頭髮,道:「聊勝於無,這樣會不會好些?」 杜安勇很是感激,同時又對自己的狀態萬分氣惱。他是男人,該幫忙、安慰的一方是他才對,可他卻像個白痴坐在那裡讓丁涵忙前忙後。借著黯淡的燈光,他看向丁涵的方向,問道:「我們也不知道要在這裡困多久。有人會發現你還沒出現在該出現的地方麼?」 丁涵搖搖頭說沒有,也在電梯另一角坐下來。「本來和沙發、紅酒有個很重要的約會,現在看來肯定得改時間了。你呢?有人等你麼?」 「沒有,就一個人。」杜安勇有些驚訝丁涵這麼漂亮的女人竟然仍單身。當然,是否單身對一場單純的閒扯而言並非必要條件,但能弄清楚總是比較好。他想了想繼續問道:「你做什麼的?」 丁涵呵呵笑出聲,「我們在玩一問一答遊戲麼?限定話題範圍麼?」 「沒關係,說到哪兒算哪兒吧。」 丁涵點點頭,「我是個稅務會計,畢業後先給公司想方設法避稅減稅,現在嘛,幫法院使勁兒找公司的偷稅漏稅。嗨,我這麼說是不是顯得不那麼無聊枯燥啊?」 杜安勇問道:「無聊枯燥麼?你怎麼會去學這個專業呢?」 丁涵聳聳肩,「我從小就對數字著迷吧,所以就挑了個最容易的學。」接著又抗議道:「嗨,該輪你了。」 「我?每天不是在種水果,就是給超市送水果。」杜安勇第一次慶倖身處黑暗的空間,既可以隱藏自己的不安,又看不到對方失望的表情。 丁涵『嗯』了一聲也沒繼續問下去,而是換了話題繼續問道:「你哪兒人?」 啊,沒錯,杜安勇心裡有些苦澀。丁涵很聰明,一猜就知道他是個外地打工仔。 沒想到他剛道出地名丁涵就笑了,「啊,隔壁餐廳賣的蛋炒飯你嘗過麼?味道正宗不正宗?我經常去吃呢。」說著她好像想起什麼,又在包里摸索了一會兒,拿出一瓶純凈水、幾袋曲奇餅和巧克力棒,遞到杜安勇面前。 杜安勇搖頭表示不要,卻架不住丁涵的堅持,「我怎麼可能坐你面前一個人大吃大喝呢?就當是陪我啊。」 看著杜安勇終於接受下來,打開包裝咬進嘴裡,丁涵這才含笑說道:「別小看零食,今兒算帳累得頭暈眼花,幸虧這些存貨撐著,我才沒死翹翹。」 丁涵喝了一口水,接著說:「對了,你怎麼會這個點兒困在電梯的?」 杜安勇停下咀嚼,小心說道:「我來健身房鍛鍊。說來也巧,今兒是頭一次用這電梯,沒想到就被困住了。」 「哇,高大強壯也是來之不易啊!」丁涵由衷贊道。 這是丁涵第二次提到這個詞兒,杜安勇竟然有些喜歡。他坦率回應道:「你很漂亮。」 出乎意料的讚美讓丁涵微微一縮。今天不是她最佳狀態,就算是,她也從來算不上美人,更不會有什麼人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哦,我——」 「你多大年齡?」杜安勇沒等她說完,打斷她繼續問道。 丁涵聞言嗆得將水噴了一身,「討厭!看你做的好事,哪有像你這麼問問題的,想挨揍不是?」 杜安勇倒是從容淡然,「你說過對數字著迷,想來應該不介意分享這個。」 丁涵『哼』了一聲,又長嘆道:「你還不如問我體重呢,好吧,我二十七了。」 「瞧,沒那麼難麼。」杜安勇語氣輕鬆,「我二十九。」 「該我了,你的平均值是多長時間?」丁涵反守為攻。 杜安勇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她的意思,驚得說不出話。 「怎麼了,蛋炒飯?」丁涵向前傾身,雖然看不清楚,但她能想像杜安勇瞠目結舌的表情。她呵呵笑起來,口氣無辜地說道:「我們不是在比賽誰的數字更尷尬麼?」 杜安勇的臉龐閃過某種思緒,「這是你二十七還單身的原因麼?」 丁涵偏偏腦袋,想了想說道:「有可能,我想表現得隨和自在,可惜好像很容易裝過頭。」她停頓一下,「你又為什麼單身呢,你的前一任如何?你喜歡她哪兒?」 杜安勇不喜歡談論這個話題,然而聽著丁涵直率的語氣,一時間『拒絕』的詞竟然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來。最關鍵的,他想知道丁涵的生活又是一副怎樣的情形,那勢必先要自己有個交代才行。杜安勇閉上眼睛,過往種種浮現眼前,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她是我老鄉,和我在同一家超市打工。她很漂亮、很聰明,唱歌非常好聽——」 丁涵不以為意打斷他,「得啦,只要你不停換角度去看,全世界的女人都聰明溫柔美麗善良。我問的是她為你做了什麼讓你喜歡她。」 「我們聊天,她很健談,兩人好像有說不完的話。」 丁涵繼續搖頭否定,語氣忍不住有些刻薄,「這個不算,聊天屬於相互活動,她花時間陪你沒錯,可你也同時在陪著她啊。」 杜安勇猶豫一下,「她……她在我生日時,送給我一塊蛋糕。」 丁涵咧嘴微笑,『嗯』一聲鼓勵他繼續往下說,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杜安勇已經說完,她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完了?就這樣?這樣也行?」丁涵毫不掩蓋語氣里的沮喪,暗想活該自己單身至今。原來買一個蛋糕、點幾根蠟燭就可以讓男人迷得神魂顛倒、愛得死去活來,這都什麼世道啊,她竟然還一心想著在胸口劃兩刀才能討男人歡心呢。 「你和她為什麼沒有撐下來?」 杜安勇顯出一絲防備,「你幹嘛想知道那麼清楚?」 丁涵急了,「我不是一直沒有時間、也沒機會學習麼,所以現在、此刻就要問明白啊,這叫以儆效尤。」 杜安勇陷入沈默,仿佛感受到丁涵認真好奇的目光。他嘆了一口氣,終於說道:「我一個外地來打工的,能指望什麼?」 雖然感覺到杜安勇的不自在,但丁涵並不買帳,「她也是外地來打工的啊,如果嫌棄你,一開始就不會和你在一起。這不是原因。發生了什麼?」 杜安勇壓下沮喪,回答道:「她認識了一個醫生……」他不想再說下去,也用不著再說下去。 丁涵點點頭,接話道:「你對她一見鍾情,愛她到骨子裡、吞進肚子裡,使勁兒巴結她、討好她,就像中了邪似的全身心地撲在她身上。不對,應該是掏心挖肺捧到她面前——」 杜安勇雖然心情陰鬱,但聽著丁涵誇張的描述,終於忍不住打斷,「行了,你當寫言情劇本呢。」 丁涵呵呵輕笑,「好吧,簡單版本是你和她戀愛,付出真心真情。但是,當她遇見更好的選擇,就一腳把你踹了,對吧?」 杜安勇直直看向丁涵那張迷人的臉龐,雖然室內燈光暗淡,但他仿佛看到一雙黑眸閃爍著促狹和聰慧。接著,毫無預警的,他腦里浮現另外一個女人朝他吼叫的景象,充滿憤怒、不耐和苦澀。不,不能回憶她的事。杜安勇晃了晃腦袋,將那個女人的記憶趕出腦海。 仿佛感覺到杜安勇沈重的心情,丁涵明白面前這個男人還沒走出前女友的感情糾葛中。她抿緊嘴巴,不想戳破他的心事,否則會影響兩人剛剛建立起來的熟悉和友善。 「對不起,我不該那麼說。」 杜安勇用一副並不在意的語氣說道:「沒事兒,早過去了。」 丁涵鬆口氣,原本以為自己這個大嘴巴說錯了話。她鼓起勇氣繼續道:「那就好,我太婆曾經說,人這輩子就幾十年而已,所以最重要的是滿足自己,不是討好別人。你女友撇下你奔向更好的生活沒什麼錯,關鍵是你也要學她一樣,往前看、往前走,別沈迷於過去,其實一切沒那麼糟,說不定還更好。」 杜安勇有些意外丁涵竟然給他來了這麼一場直接坦率的解勸,他呵呵笑了兩聲,清清嗓子道:「你從沒經歷過難堪和傷心,對嗎?你是個單純可愛的姑娘。」 丁涵捂著嘴打了個哈欠,語氣懨懨的。「我頂討厭被形容成可愛,聽起來像是只京巴蹭在腳邊等著讓人瘙癢似的。」 「你經常聽人這麼說?」 丁涵抱住自己的膝蓋,頭枕在上面,半眯著眼哼哼著:「可不麼,就好像啞巴夏天穿毛衣似的,全身發癢、有苦難言。」 「嗯?不是吃黃連麼?」 丁涵停了一會兒,才打起精神緩緩道:「該與時俱進了,這年月誰吃過黃連啊!」 杜安勇往牆後靠了靠,兩手抱胸思忖著自己竟然和一個女孩子吃著零食,天南地北聊了一陣子,那感覺陌生而古怪,卻很是高興。他忽然冒出個念頭,和前女友在一起時,他總要小心翼翼,怕她對生活不滿,怕她抱怨牢騷。可也許維繫男女關係不該是艱難的事,也許原該是這樣——友善的關係、以及舒適自在的陪伴。這念頭讓杜安勇覺得有些可笑,他抬腕兒看看錶,竟然已經在電梯里睏了一個多小時,他的異想天開一定是頭暈腦脹造成的。再看丁涵,也一副撐不住、仿佛隨時都能睡著的樣子。事實上,她的眼睛已經閉上,坐在那裡顛倒搖晃。 丁涵有些不好意思,揉揉脖子和眼睛。「我是不是快倒下去了。」 杜安勇搖搖頭,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開口道:「你要不要靠過來眯一會兒,能稍微舒服些?」 丁涵笑了,「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會提呢?」 她直起身體,借著微弱燈光來到杜安勇身邊。兩人靠得很近,她可以感覺到他身體的熱度,聞到他身上的味道。這味道非常獨特,讓丁涵禁不住思索是什麼原因使男人跟女人的味道如此不同?睪丸酮?毛髮?汗腺?不管怎麼樣,那味道感覺真好,甚至有些誘人。她抬起頭,發現杜安勇正以一種專注但奇怪的表情觀察她,並不是很嚴厲的樣子,可也沒有笑容。稜角分明的面龐被昏暗的燈光勾勒出清晰的角度和陰影,讓他看上去既誘惑又危險。 「有什麼不對嗎?」她低聲問。 看著丁涵閃亮的黑眸朝他眨了眨,杜安勇有些慌張,好像一下失去了平衡。 「沒有。」 「可是你的表情——」 「別提了,睡一會兒啦!」 丁涵撇撇嘴角再次打個哈欠,腦袋耷拉到杜安勇肩頭,很快就昏昏沈沈睡過去。杜安勇想了想,伸出胳膊摟住丁涵的肩膀固定住她。丁涵的頭深深埋入他的頸間,秀髮飛散在他胸前,讓他忍不住張開一隻手按在凌亂的髮絲上,小小的動作帶給他一種莫名的喜悅。 不知過了多久,丁涵猛地睜開眼睛,發現杜安勇環著自己,大手充滿佔有欲地握住她的肩膀,牢牢攬著她的身體在他懷中,整個人似乎完全籠罩著她。 丁涵有些不好意思,「我睡了多長時間?」 「大概半個小時吧,我也是醒醒睡睡。」 兩個人已經困在電梯里這麼長時間,丁涵有些擔心,「你還好?」 「還好,尤其是看你流口水、打唿嚕。」 「討厭,我可真會打你的。」丁涵笑駡著掙脫出他的懷抱,一個勁兒說著不可能,卻也忍不住伸手擦擦嘴角,擔心自己真出了洋相。 杜安勇有些遺憾少了丁涵在身邊,看她坐起身體從口袋裡拿出一條髮帶,熟練地將黑色長髮綰起紮成一條馬尾,接著又拿了些零食和水瓶坐回到他身邊。 杜安勇很是高興,他沒有要零食,而是接過水瓶,仰著脖子小心避開瓶口,喝了幾口遞還給她。 「我們剛才說到哪兒了?」丁涵邊舒筋骨邊問。 杜安勇若有所思看著她,這會兒的他們,眼睛已經完全適應了幽暗的環境,將對方看得清清楚楚。「我記得沒錯的話,該輪你談你的前男友了。」 丁涵畏縮一下,「杜先生,你真是開門見山啊。」 杜安勇看起來一點兒也不驚訝,「我看不出有任何虛於委蛇的必要。打鐵要趁熱,涼了再燒總是比較困難。」 丁涵打了個哈哈,立刻介面道:「可不,放火要有風。」 杜安勇看她一眼,讓她知道他注意到她迴避了這個問題。「你如果不想提,那就說說你為什麼單身?要求很高麼?」 丁涵愣了愣,勉強擠出一抹微笑。「很多人這麼說,不過我的解釋是自己太過謹慎,不喜歡冒險,尤其是涉及男人。」 杜安勇暗笑,「嗯?」 「膽小吧,凡事總是先想到不要讓自己置身於脆弱可欺的境地。」丁涵想了想,繼續解釋道:「這可能我成長過程缺失父愛的結果。」 杜安勇覺得有些詫異,「你怕什麼呢?」 「我怕做錯事,怕找錯對象;怕再好的感覺也不過是錯覺,怕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團糟,因為這樣我會後悔一輩子。即使真想去改變,也會把我折騰個半死。我不想做這種傻事,所以寧可選擇忽略和逃避,什麼事兒也不做,既不做錯事,又不做正確的事。」 杜安勇點點頭表示理解,問道:「你父親發生了什麼?」 「他們離婚了,那年我七歲。」 杜安勇有些意外,可他並不擅長安慰人,只能說:「我很抱歉,想像的來你一定非常傷心。」 丁涵搖搖頭,表示並不介意。 杜安勇沈默了一會兒,忽然說道:「我那年也是七歲。」 丁涵抬起頭,等著他繼續。 杜安勇吸了口氣,「我爸脾氣不好,媽為了保護我,把我鎖到大衣櫃里。她進了醫院,隔天醒過來了才能說話。」 杜安勇話語中的冷漠和平靜透露出許多訊息,丁涵也明白過來。黑暗窒息的環境、狹小封閉的空間、再加上父親拳腳相加、母親慘叫痛哭的聲音,她想像不出一個七歲的小男孩兒是如何經歷那可怕的一天,怪不得他會有幽閉恐懼。一時間丁涵母性大發,不由自主靠近杜安勇,想拉住他表示安慰。沒想到杜安勇僵硬得好像一塊兒石頭,丁涵的碰觸讓他嚇了一跳,本能得圈住身體,向後縮了縮。 丁涵並沒有因他的抗拒而退後,相反,她找到他的手使勁兒握住他。 杜安勇靜靜坐著,閉上雙眼感受從丁涵身上散發出的體熱與力量,她的手指順著胳膊落到他的臉龐,緩緩撫過面頰,然後伸進耳朵後稀疏的黑髮中。她並沒有停留,而是移動手指,梳過他的頭髮,然後再梳一遍。杜安勇忍不住伸出臂膀再次抱住丁涵,緩慢將她的秀髮同樣握在手中,纏繞在指間。 丁涵身上散發出數種混合但迷人的花香,一種屬於她而且只有她才擁有的香味,那細膩清爽的芬芳捕捉住杜安勇,加上渾圓的臀部靠在他腿側的感覺,在他身上引發一連串不合時宜的反應,對她強烈的饑渴在耳際轟然作響,令他雙眉緊蹙、下顎收緊。杜安勇知道他必須把這種情緒留在安全的範圍內,但是他擋不住,雖然兩人認識只有短短几個小時,可越瞭解丁涵,杜安勇越想親近她。 杜安勇睜開眼睛,用火辣辣的黑眼睛盯住丁涵。他想吻她,這股衝動來得既突然又強烈,讓他不由自主彎下身子。然而,他在距離她的臉孔僅僅數寸之遙時停了下來,一動不動,只是注視著她,那表情深不可測,好像藏著太多等待釋放的熱情。似乎意識到自己的目光太放肆,他清了清喉嚨,問道:「你還是沒有回答問題,你知道,關於你對男人的高要求。」 丁涵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上一刻她的接近還只是單純的安慰,下一刻就感覺到一種深沈有力的渴望在她體內攪動。當杜安勇抱住她時,丁涵緊張極了,尤其是他身體散發出的熱度,好像穿透她的四肢百骸,而那股濃郁的男人氣味更是熏得她頭暈目眩。在杜安勇灼熱的目光下,丁涵只覺得渾身發熱、胸部脹痛。 過去也有別的男人曾凝視她,她一向迫不及待逃避他們的色眼,從來不曾像現在這樣害羞、還有更多的興奮。 丁涵知道她要立刻做一個重大決定,這個決定冒險至極,換身衣服、改個髮型與其相比不足一提。她可以應付數位,可以講究事實,也總是知道任何狀況發生的底線,但對於此時此刻,她沒有絲毫把握,更不用說是否可以全身而退,她的人生從未如此瘋狂。可那又怎樣,丁涵內心大聲叫喊著——你又沒有任何實際經驗,當然不能憑空判斷。畢竟,要是不能敞開心胸接受新經驗,又如何開拓新生活?今晚,只有今晚,她要沈溺於這種冒險中,明知故犯讓自己進入未知世界。 丁涵舔舔嘴唇,緊張得手腳冰冷,又尷尬得不知該如何啟齒,「我…我不知道…其實也沒多高,總之不比一個生日蛋糕來的複雜,就是…嗯…『嘿,這裡有點兒冷,穿上我的外套吧!』那種男人。」 「嗯?這麼簡單?」杜安勇舉起手來,將她腦後松垂的一縷髮絲塞回她耳後。 「我也只想要這樣,」丁涵臉頰滾燙,繼續說道:「真來個愛得掏心挖肺、死去活來的,我也應付不來。」 杜安勇抓住她的手,說道:「丁涵,我……」 他沒有說完,她也沒有要求他說完。 杜安勇眼眸迷濛起來,瞬間眸光又變得饑渴。他的拇指拂過丁涵的唇線,她的唇顫顫分開。杜安勇慢慢低下頭,低到他的唇只離一寸的地方。 他就要吻她了! 丁涵略轉過頭,杜安勇只碰到她的臉頰。 「煩了?」杜安勇掩飾不住失望。 「不是,」丁涵垂下眼帘,有些侷促。「我知道現在說這個恐怕為時已晚,但我,我平常真不是這樣的,我的意思是——」 「你在暗示我魅力無窮麼?」 丁涵緊張地笑笑,沒理會他言語中的戲嚯。「我…我不太知道怎麼做…」 杜安勇捧住她的臉頰,只覺得掌心下的肌膚嫩得像玫瑰花瓣。他語音沙啞地保證:「丁涵,我不會做任何你不希望我做的事。」 丁涵的心臟跳得很快,全身的血液好像在血管里奔流。她雙眼半閉,探身迎向他。杜安勇托起她的下巴,動作出乎意料的溫柔,要不是他緊緊抱著她,丁涵肯定已經退開。她朦朦朧朧暗自慶倖杜安勇的『經驗豐富』,坐在在冰冷堅硬的地板上,按理她該很不舒服才是,但杜安勇卻讓她能夠放下矜持,微啟雙唇興奮的期待。她甚至覺得,義無反顧又有何妨? 杜安勇的唇輕輕落在她唇角,又稍微往後仰了一些,逗弄著輕輕咬住她的上唇,接著是下唇,又轉向她的下巴、臉頰。他感覺起來很柔軟,然而暗示卻很堅定。丁涵在他溫柔的親吻中逐漸放鬆下來,雙手貼到他寬厚的胸膛,感受他劇烈起伏的心跳,還有唿呵在肌膚上的熱氣,她好像嘗到他剛剛喝過的健身飲料,還有其他…某種甜美的東西。 「杜安勇,我——」丁涵被親得脖子酥軟,似乎連自己的頭都撐不起來。 「噓!」他傾下腦袋輕咬她的耳垂,又來到喉嚨優美的曲線,「待會兒再說話,現在我只想親你。」 杜安勇一隻大手插入她的頭髮里,撐著她的頭,同時不慌不忙重重吻回她的雙唇,舌尖觸碰,舌頭深入她嘴中,甜美的汁液融化她的骨頭,把她的五臟六腑化成棉花糖。丁涵差點呻吟起來,在喉嚨發出聲音之前,她強行抽開了自己的嘴,把臉埋在他肩上。杜安勇趁機腰上稍微使勁兒抱起她,讓丁跪坐在自己大腿間,然後又抓住她腦後蓬鬆的長髮,把她的頭往後仰,滾燙的唇落在她耳下,舌尖沿著細細的血管一路下行,刺激著她極其敏感的神經。丁涵犯了毒癮一般發抖,全靠杜安勇貼在身上的壓力支撐著才沒坍塌下去。她收緊臂膀環住他的脖子,指甲戳進他的衣服里,弓身更加貼近。 杜安勇吮吸著丁涵,舌頭溫柔地探尋,手指滑到丁涵肩上,拇指撫摸著鎖骨,在那裡逗留片刻後,手掌向下緩緩探索她的玲瓏曲線,輕擦過乳房下側,熟練擺弄了兩下,緊繃的西裝外套就被解開。他的手掌隔著襯衫按壓到高聳的胸部,手指挑逗地揉弄,感覺到兩顆蓓蕾挺立起來。 丁涵低頭看著胸前大手揉捏著自己,杜安勇掌心的熱度和力量透過質地細膩柔滑的絲綢襯衫傳送到她體內、刺痛乳房,讓她心慌意亂、燥熱難耐。她再也忍不住,嗓子裡發出奇怪模煳又壓抑的聲音。那聲音令她羞愧不已,但是她沒有真的掙扎。 「你想要,對吧?你會得到你想要的。」杜安勇在她耳畔低聲承諾。 仿佛感覺到丁涵的興奮和需要,他的吻越來越密集。丁涵似乎被吻得喘不過氣來,腦袋只能再次後仰,想要爭取往肺里吸進一些氧氣。杜安勇抓住機會沿路來到敏感的肩頸交接處,一邊細細啃咬,一邊輕輕吸吮,充滿饑渴和需要。他快速脫掉丁涵的外套扔到一邊,然後緊緊抓著襯衫,把下擺從裙子中扯了出來,珍珠紐扣被一顆顆打開,再被撥到身體兩側,杜安勇以極大的樂趣聽丁涵迅速吸入一口氣。 「不要……這不好……」丁涵心跳得厲害,唿吸卡在喉嚨里說不出完整句子。 她知道應該遮住自己,或者將他推開,但她的手不知何故還纏在他的頭髮里。一部分心智——遙遠而極小的一部分——正為此事居然發生在她身上而驚駭不解,她怎麼會坐在黑暗中,任由一個陌生男人剝光她的衣服,肆無忌憚親吻她,而她不只任由他一意孤行,甚至還熱切的回應。 丁涵嬌小嫩白的乳房輪廓清晰可見,杜安勇這輩子還沒見過比這更誘惑的景象。他的食指從她喉嚨底部開始,緩慢滑到精緻的刺繡內衣,停留在雙乳之間,撫弄柔軟白皙的輪廓,以及隱藏在內衣下已經被他挑逗起來的乳尖。 「不好?」杜安勇啞聲說道:「我對你還不夠呢。」 他的手滑入內衣背後,手指勾住搭扣,靈巧地打開然後向下拉扯。兩顆豐盈的乳房顯露出來,等不及向他炫耀。丁涵嚇了一跳,仿佛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允許了什麼。她伸出手想遮住胸部,但杜安勇抓住她的手,而另一隻手來到裸露的乳房,拇指划過乳尖,在靈巧的撫觸下更加緊繃高聳。 丁涵喘息不斷,再次推拒他的手腕,卻顯得虛軟無力,美妙的感受讓她膝蓋虛軟,渴望被他愛撫的感受擊潰了她的謹慎。她沒有辦法看杜安勇臉上勝利的表情,更不知如何出聲阻止。丁涵像睡夢中的嬰兒般柔若無骨,只不過她沒有睡著,而是清醒著,如此鮮亮,充滿前所未有的活力。 杜安勇不再受任何抗拒的拘束,他的吻從丁涵的嘴唇移開,灑遍她的鎖骨,然後來到她的胸。他舉高她的身體,將唇印上她胸部的正中心,聽到她的心臟正以猛烈的節奏跳躍。杜安勇的胳膊支撐著她弓起的背部,而嘴唇則探索地向下滑到她豐盈的乳峰。他把她拉向自己,舌頭刷過頂峰,直到蓓蕾變得潮濕而更加堅挺。 「杜安勇——」丁涵的神經好像炸開似的,「你說你只想親我。」 杜安勇鬆開嘴,撫慰地低喃,「對,沒錯。」 「你把這叫親吻?」 杜安勇鬆開嘴卻並沒有回答,只是手掌快速覆上她的乳房,拇指描摹滾燙的肌膚,以及那顆濕潤的蓓蕾。他偏了偏腦袋,張嘴覆住另一顆蓓蕾吸吮,沒一會兒就開始大口咬噬,手上的勁兒也越使越大。 丁涵的反應是細聲尖叫,指甲掐入他的肩膀,為他親密大膽的舉動震驚,更為身體里無法言傳的快感而驚訝。她知道杜安勇也被同樣的需要折磨——她能聽到他劇烈的心跳,他倆每一次唿吸都氣喘吁吁,可他顯得比她更能駕馭住自己,動作雖然狂烈,卻也保持著謹慎節制。丁涵卻有些失控,手指胡亂抓扯著他的外套——太多的衣服,到處都是。她需要感覺他的肌膚緊貼著她,都快發瘋了。 杜安勇沒想到她這麼敏感,反應這麼強烈——他的吻變得安撫起來,手掌移到她背部,輕扶著讓她平靜。然而他越想舒緩她的渴望,就越適得其反。 「讓我來。」杜安勇握住她的大腿向內側移動,然而及膝的一字裙阻止他的手繼續向上。 丁涵的眼睛飛快張開,「你知道這是在幹什麼?我們這樣好麼?」 杜安勇不知道丁涵在說什麼,或者在問什麼,也沒有興趣知道。這一刻他有別的事情要做。他伸手摸索著腰尋找裙子的拉鍊開口,打開後將裙?拉起撩至腰際。他再次抱住丁涵,分開她的雙腿,讓她跨騎在他腿上。 「放鬆,寶貝兒。」杜安勇抵著她的臉耳語道:「別動。」 說完,杜安勇抬起膝蓋往上頂,使她張開身體迎接他的觸摸,粗糙的手掌沿著她的腿,終於進入內褲里,熱熱的手掌捧著她的臀部一會兒,然後向下,覆蓋住溫暖潮濕的核心,溫柔而緩慢地探索,先是分開柔軟而甜蜜的唇瓣,接著手指進入緊閉的皺褶內揉弄,小心地轉圈、逗弄、輕扯和擠壓。 「什——什麼?」 丁涵的聲音軟弱無力,杜安勇的聲音聽起來遙不可及。迷惑、驚訝、還有女性的臆測,混淆在一起,讓她不知所措、全身戰慄。她雙手緊緊扣住杜安勇的肩膀,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他手上,那種感受遠遠超過震撼。丁涵嗓間的呻吟變得嘶啞,不自覺放棄所有該堅守的偽裝,扭動著臀部拱起身體迎向他探索的手指,完全向他放開。她早就盼著這一刻,渴求這一刻了。 「你濕得都快氾濫了。」 杜安勇吻住她,緩緩伸入一根手指,逐漸推進、再推進。丁涵細滑的手熘入他的衣領中,扣住他脖子,指甲嵌入後面的肌膚,他知道第二天會在那兒發現痕跡,這個想法令他興奮不已。杜安勇湊上前親吻她的喉嚨與胸脯,又加入第二根手指,愛撫越來越深,力道逐漸加重,直到丁涵弓身仰頭,體內爆發有節奏的顫抖和緊縮,在她眼中閃動的情緒令他神魂顛倒。 丁涵完全沈浸在他所給與她的愉悅中,心中充滿強烈的衝動和慾望,渾然忘我享受著——不記得時間、地點,甚至她是誰,只知道此時此刻她需要抓住某種感覺。丁涵雙腿夾住他,身子使勁兒沈在他的手中希望靠得更近,同時隨著他的節奏痙攣、扭動,狂亂地搜尋更多接觸、向他所求更多。直到那一刻來臨,丁涵就像被閃電擊中般劇烈痙攣。她張開嘴發出尖叫,思緒被拋入一種奇特的懸浮狀態。 片刻,杜安勇的嘴唇緩緩移動到丁涵耳邊,語氣輕鬆地問道:「嗯,蛋炒飯把你伺候得還好?」 丁涵癱軟在他懷中,好半天才緩過勁兒。她嗓子裡哼哼了聲,「哦,放開我。」 杜安勇的食指沿著她的大腿滑動,眼中全是笑意,「有本事你讓我放啊!」 丁涵臉一紅,作勢要離開,「你在戲弄我。」 「不敢不敢。」杜安勇趕快說,暖暖的大手抓住她的拳頭,拉向自己的胸膛。 話音剛落,忽然電梯里燈光大亮,令他們不約而同往後縮退一下,突如其來的耀眼白光讓兩人忍不住捂住雙眼。響亮的拍門聲從對面傳過來,只聽一個人高喊:「裡面有人麼?」 丁涵乍聽有人接近,尷尬地想從杜安勇懷裡爬起來,但杜安勇使勁兒抱著她,對著大門喊了回去:「兩個人,我們都還好。」 門那邊的人顯然鬆了一口氣,「抱歉來晚了,最多忍耐十分鐘,我們就能把門打開了。」 丁涵眯著眼睛好一會兒才漸漸適應過來。她來不及為自己衣冠不整羞愧不已,更不用說和杜安勇再次談心聊天。丁涵低著頭迅速坐起來將衣服裙子撫平歸位,重新系好扣子拉上拉鍊,又從包里拿出梳子,將早就糾結蓬亂的頭髮梳理整齊。 直到再次站定,她才終於鼓起勇氣從垂落的頭髮縫隙中第一次觀察杜安勇。正如她印象里的,這個男人屬於粗獷又略顯蓬亂那一型。他魁梧健壯,肌膚在明亮燈光下呈淡淡的茶褐色,站姿漫不經心,卻又帶著運動員的優雅。她該對他說什麼? 對一個剛剛咬著你的乳頭,把手指探進你身下的男人,要說什麼才好? 儘管那樣的確舒服,但依然很驚世駭俗。 杜安勇非常想說點什麼,但隨著空間大亮和時間的推移,使得兩人剛剛的親密仿佛像是做了一場夢。他們分別站在電梯的兩個角落,等待門被打開,就好像剛開始時的情形。杜安勇蹙起眉頭直直望向丁涵的方向。她沈默和平靜,層次流暢的波浪長髮向前彎曲,拂過面頰遮住臉龐的大半部分,顯得她神秘難解。當然,這麼說並不準確,僅僅幾個小時的相處,他就知道丁涵坦率、誠實、熱情、性格活潑開朗。然而,理智告訴他這個電梯也許可以短暫地將兩人拉近距離,但出了門之後,大家該回哪兒回哪兒,而他們的方向不一樣。 杜安勇鼓起勇氣,張口說道:「謝謝你。」 丁涵覺得有些奇怪,杜安勇給他的印象是個輕鬆隨和的人,面對現在這種尷尬的親密狀況,理應泰然自若才是。然而他此刻的不安和彆扭,似乎與她不相上下。丁涵有些失望,看杜安勇的樣子好像寧可不要待在這裡,更不用說嘗試瞭解她一下。她將電腦包挎到肩上,努力讓自己的回答自然平和。 「不用,我要謝謝你才是。」 說完她就有些後悔,她謝什麼呢?騎在他手上就來了一次平生未有的性高潮麼?幸虧電梯門在這時候被打開,丁涵鬆了一口氣,隱藏住尷尬的面色儘量平靜地走出電梯。另一面聚集了三四個工作人員,立刻迎上來檢查詢問,確定他們平安無事後,這才和他們揮手再見。走出大門已是午夜時分,看到皎潔的月光,唿吸著清涼的空氣,被溫暖絲滑的夜色籠罩著,丁涵覺得仿若隔世般恍惚。 杜安勇走到她身邊,悄悄打量她的同時,胡亂揣測她正在想什麼,他不想這麼快就結束這一晚。 「你住哪裡?」丁涵打破平靜,開口問道。 「有些距離,我開車過來的。你呢?」 「不遠,平時坐地鐵二十分鐘就到了。這會兒晚了,我打的就好。」 丁涵說得平靜,可聽到杜安勇耳朵里,讓他覺得好像丁涵想和他說再見似的,亦或者不是?他不確定。「這個點兒你一個人打車很危險,我送你回去。」 「怎麼好意思麻煩你呢!」丁涵婉言拒絕,但杜安勇卻抓住她的手腕,帶著她來到一輛皮卡前。好吧,這車看上去破破爛爛,但好歹是輛車啊。一路上兩人都很沈默,誰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而丁涵更是不知道該把目光投向何處才對。 而且理所應當的,當杜安勇一點兒不介意來點兒交通紅燈或堵塞時,路上反而順利得像是一眨眼就到了丁涵的公寓門口。 「謝謝你…送我回來。」很好,這次丁涵明確知道她該謝什麼。 「不客氣。」 「嗯,再見。」丁涵將背包帶子往肩上提了提,打開車門準備下車。 「丁涵——」杜安勇有些慌亂,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仿佛擔心她就此消失。 他不知道丁涵究竟怎麼看剛剛在電梯里發生的事兒,也承認自己是混蛋,利用丁涵的好心和善良占她便宜,但是他能說什麼呢? 「丁涵,對不起!」杜安勇道歉的聲音聽起來低沈又沙啞,千言萬語,好像彙集起來只有這三個字。 丁涵眼中先是震驚,接著閃過一絲受傷。 「我明白。」她低聲快速說完,抽出胳膊打開車門跳了出去,動作因為倉促而差點兒失去平衡。 我明白?這什麼意思?看著丁涵腳不停歇朝公寓門口跑去,杜安勇腦子有些遲鈍,他不懂女人,而且有一半時間願意承認她們是截然不同的物種。他也承認自己不善於和女人交談,但這次連他也知道說了大錯特錯的話。我明白?我明白? 見鬼!她以為我…… 杜安勇快速跳出車子,飛快向丁涵跑了過去,直到踏入門廳才攔住她。丁涵使勁兒撇著臉不去看他,同時抬起雙手握成拳頭,抗拒著想脫開他的掌控。杜安勇一手扣住她的手按在胸前,另一隻手捧住她的面頰,感覺到手中一片滑膩。他用虎口卡住她的下巴抬起來,在昏暗的頂燈照射下,杜安勇吃驚地發現丁涵竟然淚流滿面。 「白痴!」 二。有多少,就靠那個多少做到最好,不抱怨。 丁涵有些古怪的小姐脾氣,談不上優點,也不算缺點,只能說是特點。她可以竭盡全力努力爭取、忍耐遷就,在沒有選擇的時候;也可以輕易退卻放棄,在她擔心選擇錯誤的時候。和杜安勇在電梯的瘋狂是她這輩子最大膽的一次冒險,午夜的安靜、封閉的空間、黑暗的環境、勞苦的工作,當然還要加上生日這天的自哀自憐,就好像嫦娥手裡的仙丹,誘惑她終於跨出了循規蹈矩的生活狀態。 可是一旦出了大門吹了涼風,看著天上掛的月亮、聽見過往車輛發動機的轟鳴聲,理智和現實終於回歸大腦中,拉扯著她退後,尖叫著讓她小心謹慎。她聽話的照做,但卻擋不住心裡的難過,尤其是聽見杜安勇向她抱歉。沒錯,一切來得快去得也快,在哪裡發生的事兒還留在哪裡,從此再沒任何關係。杜安勇婉轉又直接的拒絕讓她傷心欲絕。承認也好、否定也罷,事實是她只用兩三個小時就喜歡上這個陌生人。 看到杜安勇忽然追趕上來,丁涵滿腦子就一個念頭——打死不能讓他看到她的傷心難過。可丁涵既沒杜安勇跑得快、也沒他力氣大,換來的就是一句響亮的咒駡。她以為杜安勇在說她,當然也有可能說的是自己,亦或者兩個人都是,但此刻她無暇顧及。杜安勇在她開口反應前,已經先一步把她拉進懷裡,與她胸口緊緊相貼,接著嘴唇覆蓋上來。也許是因為她已不再是陌生人,杜安勇電梯里的那個吻和現在這個完全無法相提並論。他雙手撫在她頸後和背部,不斷促使兩人的身體更加靠近,好像在逼迫她投降,又好像想將兩人的心跳和唿吸合二為一。 雖然他們被臃腫的大衣隔住,可丁涵仍能感覺杜安勇腰上的皮帶環貼在她的肚子上,還有其他的,那感覺讓她眩暈不已。 過了好久,直到兩人吻得喘不過氣,杜安勇才靠住她的前額鬆開口,稍稍扯開些距離爭取唿吸的機會。丁涵的雙手搭在他腕上,他聽見她輕喘,感覺她口中的熱氣拂過他的下巴。激情下的杜安勇有些站不穩,他上前兩步將丁涵緊緊抵在牆上,一雙大拇指在她顴骨處的嫩膚上撫摩,漸漸下滑觸到她的唇沿,那兒由於他長久的熱吻有點腫脹。一時間杜安勇百感交集,既懊惱幾乎誤解了丁涵的安靜,差點讓她走出自己的生命,又萬分慶倖最後一刻再次抓住她。杜安勇閉了閉眼睛又睜開,直到確定她依然在面前,由衷的感激與如釋重負泛過全身,使他幾乎跪到地下,讓他不由自主將整個身體向丁涵壓得更緊。他如此需要她,迫切程度令自己都吃驚。 「丁涵,」杜安勇深深吸口氣,一隻手慢慢捏住幾縷下垂到面龐的秀髮。 「你不該讓我碰你。我想操你,想得快瘋了。」 「嗯,我住八樓。」丁涵呢喃低語,溫暖的鼻息輕柔地落到他的唇上,濕潤的目光在微顫的眼睫毛下閃爍著亮光,沙啞的嗓音因為激動反倒沒了羞澀。 「你確定?」 丁涵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她一點兒都不確定。甭管剛剛兩人有多親密,從嚴格意義上說仍然只是肢體上的親密接觸,可以用年輕衝動、荷爾蒙高漲找藉口,但邀請他午夜時分走進自己家門,卻透露著幾分熟悉、幾分信任。理智告訴她一切太過瘋狂,就算是冒險也要有個底線,對吧?沒錯,這道理她懂,但她不想考慮,總之,現在不想思考這一點。她當然可以轉身回家忘掉這個人這碼事兒,然後呢,到老了一個人坐在搖搖椅里曬著太陽死翹翹嗎? 「當然。」丁涵大聲說道,那聲音奇怪而遙遠,好像來自另外一個人。 兩個人跌跌撞撞跨入電梯,謝天謝地這次什麼意外都沒有發生。丁涵拉著杜安勇走進家門,她的家和本人的裝扮非常契合,雖然地方不大,卻不覺得擁擠,維護得非常精心。傢俱簡單樸實、裝修更是充滿女性的芬香味道。整個屋子的色調以白色和藍綠色為主,透著淡淡的舒適和素雅。杜安勇由衷誇了句:「你的家很漂亮。」 丁涵打量四周一圈,眼裡透著驕傲和歡喜。「老房子了,地方小,環境也非常吵鬧。不過,太婆曾說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有多少,就靠那個多少做到最好,不抱怨。」 杜安勇笑著點點頭,漸漸習慣丁涵時不時蹦出來的太婆智慧。他幫她把電腦包放好,抬抬胳膊說:「我能用一下洗手間麼?」 丁涵指了指方向,然後回到自己臥房脫掉工作裝,換上一身居家服。等她出來時,發現杜安勇已經脫了鞋子和襪子,赤著腳站在客廳的大魚缸前看著各色金魚吐泡泡。她心裡很是喜歡杜安勇的隨和,問道:「你餓了麼?我做些吃的給咱們倆,雞肉好麼?」 杜安勇點點頭,「我不挑的。」 丁涵走到廚房,打開冰箱取出一袋雞腿,然後從櫃櫥拿出烤盤,將雞腿擺放整齊、在上面撒上調料,放進烤爐里。看到杜安勇也跟了進來,她回頭對他笑笑,指指壁櫥道:「裡面有酒,你自己來。如果不喜歡,冰箱裡有啤酒。」 她將烤爐定好時間,又挑出來幾種蔬菜準備做沙拉。杜安勇一看這動靜,走上前制止她。「這都深更半夜了,簡單一些就好,別太麻煩。」 「沒關係,烤爐烤好還有點兒時間,左右都是等。」丁涵也很務實,沒想著要在這個點兒費時費事做大餐,準備的都是及其簡單的材料。 「我知道一種更好的等待方法。」杜安勇說著攬腰抱住丁涵,一手扶住她的頭調節角度,一隻手撫過她的下巴來到咽喉,靈巧的指尖在頸部流連,愛撫那兒光裸的肌膚。他低下頭再次索吻,計畫著這次一定要吻得有些技巧、有些耐心、緩慢一些、溫柔一些。丁涵配合地踮起腳尖迎接上去,直到兩人的嘴完全契合。 杜安勇用舌尖緩慢描繪丁涵的雙唇,親昵的動作讓丁涵聽話地張開嘴巴。他的舌頭趁機滑入,同時手臂收緊將她拉得更近,傾斜的姿勢讓丁涵的腿間剛好承受杜安勇已經挺立的勃起。她忍不住再次發出小小的聲音,而杜安勇的吻也更加深入,使她幾乎無法唿吸。 杜安勇的手緩緩來到丁涵的胸前,感覺了重量之後開始輕輕撫弄。他拉下家居服的拉鍊,露出丁涵的赤裸香肩,又從衣袖中抽出她的胳膊,衣服因為兩人的身體毫無空隙卷在了腰際。杜安勇並不在意,迅速解開丁涵的內衣並將之除去,然後抓住她的雙肩向後扣住,這個姿勢使她以從未感受過的方式完全暴露敞開,杜安勇溫熱氣息刺激著她裸露的肌膚,惹的她一陣顫慄,嫩白的肌膚凸起一片小小的顆粒。杜安勇目光熾熱地看著,大手覆蓋上裸露光潔的皮膚,揉弄著雙乳,將頂端的兩顆蓓蕾擠捏得挺立起來。而當他低頭貼近她胸部時,丁涵想起上一次杜安勇這麼做時對她的神經衝擊。她驚慌起來,一股想要掙脫的本能升起,直到他的嘴唇含住她的乳尖,用舌頭挑動愛撫。 溫濕的暖流由胸口間擴散,轉化成強烈的激情穿身而過,丁涵的膝蓋頓時棄守崗位,幸好杜安勇一把將她穩穩抓著靠到料理臺上,丁涵抱著他的頭忍不住發出一陣陣愉悅的唿喊。杜安勇不再溫柔,不過那似乎也沒什麼必要。他嘴上施加的壓力越大,丁涵埋在體內的激情越是節節上升。她急切地想要觸摸他的皮膚,拉扯著將杜安勇的長袖打底衫從褲子裡抽出來,努力想把它從頭上脫掉。即使兩人非常渴望他的停留,杜安勇這時候也不得不抬起頭放開手和嘴,稍稍退開將衣服脫了下來。 丁涵的眼睛有點兒不夠瞧,寬闊的肩膀,結實的肌肉,強壯的胳膊,直到盯著他肩頭的刺青。她緩緩直起身體向前傾靠,半信半疑抬頭望進杜安勇的眼睛,試探中叫了聲:「牛二?」 裸著上身的杜安勇正要上前再次抱住丁涵,聞言定住身體,撇撇嘴道:「嗯,脫光認出我是誰了!」 丁涵的生活平淡如水,如果說有那麼一點點色彩的話,就該是給一間地下拳場算輸贏。說是拳場,其實就在辦公樓里的健身房。每個星期三晚上,在大廳里舖上檯子和座椅,一個臨時拳場就被搭建起來。這個拳場圈子私密規模小,只有經過介紹才能加入,會員除了賭注一切免費。她需要做的,就是根據每場的實際賭注,快速給負責人一張整場比賽輸贏多少的單子。 丁涵在這個拳場最喜歡的部分,就是躲在角落遠遠欣賞那些戴著亮片水鑽、嘴唇上塗抹鮮紅色唇膏的服務小姐。她非常想和她們一樣,有豐滿的乳房,明亮的緊身短裙和性感的高跟鞋,在人群中自由流暢地穿梭,和客人輕鬆地談笑聊天。 她私下覺得如果她是她們其中一員,會在腳腕上纏一根細細的銀鏈子,也許在腰上再加一個蝴蝶或者玫瑰形刺青效果會更好。 當然,丁涵的注意力也會隨著場上比賽的激烈吆喝而暫時轉移,賭拳對她來說太過血腥和暴力,所以從來不曾真正靠近。不過呆了一段時間後,她也知道在這個拳場上場非常稀罕。拳手沒有名字只有綽號,除了幾個是負責人的旗下選手,其他則是會員自己帶進來的,而『牛二』是為數不多的游離拳手之一。這綽號據說是因為他喜歡牛欄山二鍋頭——生猛、帶勁兒,就像他的拳頭。丁涵並不認識他,實際上,她一個拳手都不認識、也不打交道,『牛二』上場又帶著護頭,更無從談起認臉,但他肩頭牛魔王的刺青,丁涵無論如何不會錯過。現如今,這個揮起拳頭就能把人揍個人仰馬翻、鼻青臉腫的『牛二』忽然變成杜安勇站在她面前,讓她一時半會兒怎麼也適應不了。 幸虧烤爐計時器的蜂鳴聲響起,丁涵定了定神,趕緊穿好衣服,轉身打開烤爐,戴上手套將雞腿拿了出來,一陣忙碌將餐盤放置整齊。兩個人在餐桌邊坐好,丁涵拿起酒杯抬眼看向杜安勇,眼神和表情都表示她腦子裡有成百上千個問題。 杜安勇追上丁涵時就沒打算再瞞著她,兩人一邊吃著東西一邊向她和盤托出。 周圍很少有人知道杜安勇打拳的事兒,因為他從來沒有對這項技能產生過絲毫成就感。小的時候去體校學搏擊只是為了能早早打過他爸,保護自己保護他媽。練著練著出了成績拿了獎他也不是很掛心,後來他爸中風去世,杜安勇毫不猶豫拋下這段經歷外出打工,發誓不再和拳頭有絲毫牽連。世事無常,這誓言到底還是被打破。 對他來說,注意到丁涵倒不是因為她有驚人美貌或是魔鬼身材,而是她和周遭氣氛的不搭調。他位處檯子高處的中心位置,所有人都看著他,而他也能看到所有人。丁涵站在最週邊的一個角落,長長的頭髮從鬆鬆綁住的髮帶中熘出,白皙的皮膚在明亮的燈光下閃耀如雪,閃爍著健康的光彩。她沒有像周圍人一樣大聲的吆喝和吶喊,優雅的臉上帶著微笑,眼中躍動著智慧,偏著頭的模樣充滿好奇。 起初杜安勇沒有在意,丁涵在同一時間同一位置出現了好幾次後他終於留了心,這才知道是老闆的一個親戚,被叫來當臨時會計,平時在樓里某個辦公室坐格子間,有比賽了過來幫忙算帳。他也沒有什麼動作,可有可無點點頭。只不過從此來拳場的頻率多了些,即使不出場,他也會在場子裡坐坐,或者有空了到健身房扛扛啞鈴打發時間,甚至像今天似的,竟然不由自主用起了電梯。遇見丁涵可以說並非純屬巧合,而和她一起困在電梯,對杜安勇來說,既是磨難也是運氣。 杜安勇的直白讓丁涵雙頰泛起若有似無的紅暈。她按耐住羞赧,繼續問道:「發生了什麼,讓你打破誓言去打拳?」杜安勇省略了些事情,但丁涵聽得仔細,想得更仔細。 杜安勇停頓一下,丁涵立刻意識到自己問了個巨傻無比的問題。就算秦瓊賣過馬、楊志賣過刀,哪有男人願意承認缺錢到要去賣命打拳的。她趕緊糾正道:「你要不想說,可以不說。」 杜安勇搖搖頭,「我說過曾經有個女友,我想留住她,可是得需要錢。剛好曾經打比賽時,一個常常遇到的對手在這個拳場,於是介紹我加入,沒什麼比打拳來錢更快了。」 丁涵吃驚極了,她原本以為會聽到一個親人生病、上學、或者潦倒走背字的故事,沒想到這年月還有為愛情拋頭顱灑熱血的人,「可是你還是沒能留住她?」 「怎麼比?那是個非常有名的醫生,病人給錢都得託人找關係排隊才行。」 「那現在呢?你都說是前任了,現在卻仍在打拳。」 杜安勇眼神有些飄離,「對我來說,不是很容易。」 丁涵有些懊惱,看來事情並不簡單。她面前好像有一個戰場還未結束,至少現在還沒有。雖然杜安勇的語氣略帶玩笑,但她仍能感覺他的無力與正經。丁涵和他的前女友素不相識,但這並不是真正的問題所在。最主要的問題在於,幾乎打從知道杜安勇生命里曾經有這麼一號人開始,她就不由自主對這個女人散發出一種無法解釋也掩飾不住的敵意。 丁涵拿起桌子上一個蘋果向杜安勇砸去,正中他的下巴。 「嗨,」杜安勇揉著下巴一臉驚訝,「你在幹什麼?」 丁涵又抓起另外一顆,仍是正中目標。好像還不夠解氣似的,她一下子撲到杜安勇身上,雙手揪著他的耳朵,鼻尖和他相距不過寸許,一個字一個字道:「我不要再聽關於這個女人的任何事!一個字都不要,聽到沒有?」 杜安勇愣了一兩秒,然後伸手抹過臉好像要掩飾笑意。他摟住丁涵的腰,一把將她帶到他腿上。「白痴,這還吃醋呢……不過我喜歡我的女人為我吃醋。」 「我才沒有!」丁涵忍不住握緊拳頭,「我可是會打人的。」 杜安勇深不見底的眸子晶亮地看著她,過了一會兒才稍微挪動身子,親吻她的鼻尖,一臉認真說道:「丁涵,相信我,我真的很喜歡你。」 丁涵聽到後心裡很是高興,就差蹦到桌子上手舞足帶慶祝吶喊了,可到底還是知道要保持些矜持,只是盯著他傻傻地笑。看著看著丁涵忽然有了新發現,杜安勇皮膚黝黑,稜角分明的面貌略顯粗曠,微垂的眼睫下雙眼細長,高聳突兀的顴骨透著些許冷峻,然而微翹的兩片嘴唇又讓他顯得有些任性和孩子氣。她不假思索大聲說出第一感覺:「我有沒有提過你很漂亮?」 杜安勇怔住,然後呵呵輕笑,「這輩子還第一次聽人說我漂亮。」 丁涵拍了拍他的面頰,撇撇嘴道:「可見你都跟那種不識貨的女人在一起。」 「大概吧!」 話音剛落,杜安勇就將她攔腰抗在肩上。丁涵尖叫一聲,咬著牙掄拳捶著他的背,杜安勇卻渾然不以為意,大步朝臥室走去。丁涵的房間黑暗,但還是可以隱約看到牆邊有張床。他打開床頭燈,房間立即被溫暖的燈光照亮。丁涵的臥室延續客廳的風格,柔和而女性化,窗簾、床單和枕頭都是一個式樣的格子圖案和花邊,甚至連燈罩都是。杜安勇原本以為會看見一張單人床,沒想到丁涵的床卻非常大,仿佛正邀請他在寒冬的深夜接受它溫暖的擁抱。 「放我下來。」丁涵笑駡著嚷嚷,手又捶他的後背。 「遵命,沒想到你這麼重!」杜安勇假裝氣喘吁吁。 丁涵的背部砰落在床上,還沒叫出聲,杜安勇已經撲了過來,重重落在她身上,將她再度擁抱住。 「你也不輕啊。」丁涵哼了聲,想讓自己舒服點,結果是身體平攤在床上,被杜安勇拉扯著直至不著寸縷。 「全是肌肉,誰都知道肌肉比脂肪重。」杜安勇直起腰,一邊盯著丁涵的白嫩光潔的肌膚,一邊迅速把自己也脫個一絲不掛。 哇,可不是麼。她剛想開口說話,杜安勇已經在她臉上吻了起來,丁涵順從地回應著,雙手順著他的身體來到胸膛,手掌下如雷的心跳顯示他和她一樣興奮。 「你這身板,摸著真舒服。」 當她的手掌向下來到腰際,杜安勇忍不住呻吟,抓住她滑進兩個人身體間,摁著她的手握住自己,低聲要求道:「那就繼續。」 丁涵有些遲疑,先是試探的碰觸他的勃起,怯怯地捲起手指圈住他,看到杜安勇一副隱忍多時的折磨樣子,這才大膽地握緊,由上到下有節奏磨蹭著。 「你好燙啊!」丁涵低喃。 杜安勇猛地倒抽一口氣,在她手中挺動幾下。丁涵的撫摸帶給他特殊而興奮的刺激,嗓音更是因渴望和需要而略顯嘶啞。 「你這樣撫摸男人,會令他受不了的…對,就是這樣。不要停…哪兒學的,操,我以為你是乖乖女呢。」 「我當然是啊。」丁涵的手停下來,聲音帶著惱怒。 「可不是麼,我不該吃驚的。從見到你開始,你都在致力於給我留下好印象。」 丁涵咯咯笑起來,手上使勁兒捏了捏,「你個流氓。」 杜安勇從喉間發出嘶嘶聲。他拉開丁涵的手,橫過一條腿放在她的大腿上,抬起身體覆蓋上來,同時雙臂撐在她身體兩側避免壓住她。「好啊,這會兒我最想當個流氓了。」 杜安勇下床在褲子裡翻找,變戲法似的手裡就多了一個錫箔小包裝。他撐起身體分開丁涵的雙腿,跪在她腿間將自己武裝好,然後彎下腰一隻手環抱住丁涵,另一隻手則緊緊握住她的雙手舉過頭頂,低下頭雙唇掃過她的耳際,悶聲問道:「你準備好了麼?」 丁涵打開雙腿勾住杜安勇的腰,腳跟搭貼在他的腰窩,睜大雙眼看著他屈膝覆蓋在她身上。滿世界好像都是他的氣味、重量和體熱,丁涵暈乎乎的幾乎要窒息,「當然,你呢?」 杜安勇抬起頭,看看天花板,裝佯猶豫道:「嗯…讓我想想。」 丁涵雙手掙脫出他的束縛,順著身體滑到他的臀部啪啪拍打兩下,發出清脆的聲音。她嬌聲抗議:「討厭,我真會打你的!」 杜安勇胸口起伏,趴倒在她身上,磨蹭著她的頸窩,嘴唇渴切地覆蓋住她。 這次的吻不再溫存、而像個心有所圖的男人,專心、徹底。「我喜歡說到做到的女人。」 丁涵感覺到他的勃起在腿間跳動,似乎殷殷探路並懇求進入。儘管已經有所準備,丁涵還是嚇了一跳,她緊緊抓住他的肩膀,嗓子裡哼哼著:「我好像沒準備好。」 杜安勇更用力地挺進,肌肉也更加緊繃,一滴汗水自他眉梢滴下。「我認為不會太難,至少,沒人抱怨過。」 丁涵有些認命似的緊閉雙眼,「那就是說做起這事兒來,你還行,是吧?」 杜安勇發出一聲奇怪的嘆息,「你覺得我還行?等著瞧,寶貝兒,等我跟你完事——」 杜安勇再次稍稍抬起身體轉換姿勢,使出渾身的控制力緩之又緩的刺入,一邊扭動一邊調整,一點一點進入丁涵體內,直到整個納入,滑潤和灼熱包裹著他,是一種折磨,更是一種享受,甜蜜得讓杜安勇欲死欲仙。 丁涵震驚得無法出聲或唿吸,只是下意識挪了挪身體。 「你先不要動。」杜安勇一個字一個字小心而清晰地自齒縫迸出,聲音有些顫抖。「我說,別動!彆扭!」 「我…只是想找個比較舒服的姿勢。」 「我會讓你舒服的。」 杜安勇開始滑出她的身體,緩慢而小心。 丁涵臉上的表情好像正深陷極大的痛苦中,她皺著臉又哼哼了一聲:「疼死了。」 杜安勇手指掐入她的臀肌,但很快又鬆開,「假如他的女人不在他努力時嘮嘮叨叨,情況會好很多。」 「噢,我——」丁涵張口分辨。 「夠了!過會兒說謝謝就好。」杜安勇低下頭吻住她,同時把自己再次推進她身體完全充滿。他咬著牙、繃緊脖子,唿吸轉變成快速而簡短的喘息,可是他仍然控制住自己,稍稍後退再前進、舉起再移動。當杜安勇把她的腿舉起,傾身向她壓下去時,丁涵只能睜大雙眼,用不值一提的力量想將他推開。杜安勇趁機一隻手向下移至他倆身體之間,開始轉著圈愛撫她,同時對她猛衝,以一個有力的動作,讓自己再次完全進入。 丁涵聽見自己的嗓子裡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和抽泣,感覺髖骨急切地頂撞他。 她無助地抱著杜安勇的腦袋,將他緊緊扣在臂彎里,喊著他的名字,隨著他的身體一起一伏。在沒有任何警訊下,一股旋繞的興奮忽然抓住她,讓她驚慌失措,只會跟著本能驅使,手臂和雙腿用力圈住杜安勇,高高拱起身體將他帶入體內更深處,掙扎著試圖捕捉住那種觸電似的奇妙感覺。 直到丁涵漸漸從高潮中平靜下來,杜安勇總算允許自己再次動起來。他設法又維持了一會兒自製,但也只有那麼一會兒,濕暖狹小的感覺深沈強烈,幾乎難以承受的快感從他的鼠蹊蔓延到雙腿,然後竄上背嵴、鑽入雙臂,再湧進他的口腔。杜安勇忍不住發出吼聲,不再壓抑那股衝動,提起速度狠沖猛撞,使勁狂搗盡根入底,愈戰愈猛直至噴涌而出。他將頭埋進丁涵的頸窩,雙手微微發抖,胸膛也起伏不已。這不僅是由於體力耗費,更是因為體內燃燒的歡喜——杜安勇強烈又痛楚地再次想起,他差一點就讓她離開。 丁涵無力地躺在他深重的身體下,舒適地陷入在床鋪中,汗水將他們的前身黏貼在一起,清涼的空氣吹過身體側面。 「杜——」丁涵的語言能力好像已經退化,除了叫他名字外,什麼也說不出來。 杜安勇在她的太陽穴印下一個吻。「我說過的,不客氣!」 「噢!」丁涵筋疲力盡但心滿意足地躺在他身邊,四肢充滿她無法想像的慵懶乏力,幾乎是立刻昏睡過去。 一縷陽光從窗簾縫隙翩翩飛入房裡,丁涵慢慢醒來,很快發現自己全身赤裸,而且並非一人獨寢。她翻身偏了偏腦袋,只見杜安勇抱著枕頭趴睡著,修長而健壯的身體完全坦露。他兩腿張開、一膝屈起,唇沿與下巴已冒出點點鬍渣,顯得年長一些,但是濃密的頭髮與睫毛讓他看來像個小男孩。丁涵的嘴巴有些乾澀,她趕緊揮手捂住,小心翼翼咳嗽了兩下。 杜安勇睡得非常安穩,沒有絲毫像醒來的樣子。丁涵喜滋滋起身撈起睡衣披在身上向洗手間走去,計畫著今天可以做些什麼。雖然她並不介意一直這麼躺下去,可不管怎麼樣,都要讓自己乾乾淨淨、口氣清新才好。 再次回到臥室,丁涵剛走到杜安勇身邊,就見他一隻眼睛睜開一條縫,聲音帶著濃濃的睡意和微笑,「脫光。」 丁涵笑著走向窗戶拉開窗簾。豐沛明亮的光線湧入房間,杜安勇大聲呻吟,「丁涵,你有生命危險。」說著伸手抱住她,拉扯到床上使勁兒親吻上去。 兩人嬉笑著在床上打鬧,丁涵翻身趴臥在杜安勇身上,抬起身體瞥了眼床頭的鬧鐘,驚嘆一聲道:「天啊,已經十點了!」 「你希望我離開麼?」杜安勇把她抱回到懷裡,臉龐埋到她的秀髮中,深吸一口氣,問出他醒來後最想問的問題。 丁涵和他稍稍拉開距離,看著他說道:「這得看情況。」 「什麼情況?」 丁涵假裝想了想,「嗯……我在找一個男人。」 「我是男人啊,有什麼不對?」 「我的意思是,可以沒有顧忌回家睡在床上那種。」 「我單身啊!」說著,杜安勇翻身重新把丁涵壓在身下。 丁涵被他壓得氣喘吁吁,提高嗓子大聲來了句:「我想結婚生孩子!」 杜安勇像中了一槍似的立刻直起身子,「哇!」 丁涵趕緊抓住機會順暢唿吸,然後繼續說道:「嗯…你知道,昨天在電梯一回事兒,現在是另外一回兒事兒,再將來就是正兒八勁兒的事兒了。我是說那種為了同一個將來玩真的、正式的交往,不管這個將來有多大,或者有多小。」 杜安勇死死盯著丁涵好一會兒,握住她的手說道:「有多少,就靠那個多少做到最好,不抱怨。」 聽到杜安勇把她昨天的話再次拋給她,讓丁涵有些意外有些歡喜。她也坐了起來,和杜安勇面對面答道:「沒錯。」 「問題是,你會後悔麼?」 丁涵抽出手轉而蓋在他的手上,認真答道:「我不會,你相信我嗎?」 杜安勇雙手捧起她的臉,強迫她深深看進他眼底。他似乎想在她的眼睛裡找到什麼,頭腦發熱的衝動?屈尊紆貴的消遣?歇斯底里的寂寞?都沒有,杜安勇看到的只是一個單純的保證。丁涵的表情就像他初次見到她的那樣,聰慧中透著安靜。他雙手合十,然後手掌朝上,做出求饒的手勢,眼神溫暖至極。 「我完完全全相信你。」三。我們總是會想,沒有選的那一條路,會不會更好。 很快丁涵就摸清杜安勇的作息,他一個星期一半時間耗在郊外的水果大棚,還有一半時間在超市。工作開始時間、結束時間都不固定,遇到加單採購就更晚得沒邊,可週三晚上一定會在拳場,有時候出場有時候只是觀看,結束後總是一起回丁涵家。一來離上班的地方不遠,二來環境比杜安勇住的地方要好很多。丁涵很想提議讓他搬過來住,但也知道他們才在一起,這個話題太敏感,不能給他施加壓力。三四個月下來,他們見面的次數不多不少,生活不遠不近,兩人的關係有一種輕鬆自在,也有一種若即若離。 丁涵覺得也許是因為過往的經歷讓杜安勇有些過於小心謹慎,但從目前的狀況看,這也不是著急就能改變的事情。這幾天兩人都忙,沒見過面也沒怎麼通過消息。丁涵握著手機很想打個電話問杜安勇今天要不要在外面吃飯,卻不知道時間是否合適。她雖然很喜歡他,可還是很小心地沒有抓著他不放,或者表現得很粘人,更不用說要求他把時間都給她。正猶豫著手機響起一聲簡訊提示音,杜安勇告訴她今天要到很晚才會結束。丁涵知道他工作繁忙,加班加點常有的事兒,對此毫無怨言,畢竟自己也經常如此。她笑著把電話撥出去,聽到第二聲鈴響時杜安勇接起了電話。 「嗨,我收到你的簡訊,今天怎麼樣?」 「沒完沒了的工作,剛剛發現卸貨的人早上把單子搞錯了。」也許是疲憊,杜安勇的聲音顯得有些心煩意亂。 「要我給你帶些吃的去麼?」丁涵很體貼地問道。 「不了,剛才已經吃了些墊肚子。如果不是太晚,你又希望我去的話,我會在去你那兒的路上讓精神恢復過來。」 「我希望你來,怎麼晚都沒關係。」丁涵喜歡他說到最後,刻意壓低聲音的深沈語調。 「好吧,一會兒見了。」 丁涵掛了電話,走到廚房琢磨著晚飯做點什麼,就算杜安勇說過他已經吃過,說不定來了之後還會再需要點夜宵填肚子,也許需要再買些熟食或者其他花樣的早餐。當杜安勇按響門鈴時,已經快要晚上十點。丁涵剛剛走出浴室,臉龐泛著被蒸汽薰染的紅暈,電吹風吹過的長頭髮蓬鬆披瀉而下,垂落到她的雙臂、肩膀及胸前。她渾身一絲不掛,而且很顯然精心修飾過自己,光熘熘不見一根毛髮,兩腿間隆起的一條誘人的細縫兒清晰可見,看上去明艷動人、充滿誘惑力。 杜安勇隨著她走進廚房,桌子上已經擺好了一盤蝦肉煎餃,旁邊是一小杯牛欄山。「哇,你這餐館的服務太周到了。」儘管已經很勞累,杜安勇卻很是高興。 他全神貫注觀賞著丁涵,色色地說道:「而且我喜歡服務小姐穿的這身衣服。」 丁涵盈盈微笑,深邃明亮的黑眸瞅著杜安勇,替他拉開椅子,做了一個入座的手勢,並且嗲嗲說道:「杜先生請慢用。」 杜安勇三兩口吃完,迫不及待待起身,張開雙臂抱住丁涵親吻起來,「看來晚上加班還是值得的。」 丁涵手臂環住他的脖子,胸脯壓到他的胸膛上,頭部緊貼他的臂彎,也急切地仰起臉迎接他探入的舌頭,體內一股焦躁的感覺蔓延開來,沖過雙臂與背嵴,在臀部與膝蓋泛起漣漪。 「飽了嗎?」丁涵扣住他肩膀邊吻邊問。 「還是很餓。」杜安勇答道。 「你喜歡什麼?」丁涵笑著問道,一條腿抬高,頑皮地纏繞著杜安勇的卡其長褲摩挲,順手脫去他的夾克衫,露出藍色的高領衫。 「胸…嗯,或者腿也行。」杜安勇的嗓門有些嘶啞,廝磨品嘗著她的下顎,又來到鎖骨之間的頸項來回舔舐,「…這地方尤其喜歡。」 丁涵咯咯笑起來,「挑逗我?你得自食其果。」 「我怎麼覺得那是我的詞兒呢?」 「啊,你有什麼特別的想法嗎?」丁涵耳語道,印上一吻。 「有啊,有非常特別的想法。」 「真讓人期待。」 丁涵的眼神情慾氾濫,覺得胸脯沈重而鼓脹,她拿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脯上。杜安勇的動作急切而堅決,手指摩過她光滑白皙的皮膚,大拇指恰恰壓在她緊繃發燙的乳尖,那是丁涵最希望被觸碰的地方,使她忍不住發出細微的呻吟,在天旋地轉中閉上眼睛。杜安勇的喉嚨發出一聲低咆,再度吻她,逗弄她的雙唇,灼熱的舌尖舔舐嘴角,饑渴又需索。 丁涵抓住杜安勇衣服下緣從腰系抽了出來,雙手從襯衫下擺穿進去,觸碰他結實的背部、腰側及胸膛。他們的親吻更加狂野火熱,兩人的唿吸又喘又急,雙手急切地摸索與觸探。但那似乎已經不再能滿足杜安勇,在低吟中他俯下身體,加重力道吸吮她的脖頸和肩胛骨。與此同時雙手順著她的肋骨滑下,包覆住她臀部的曲線,再移到腰間將她舉離地面。 丁涵以為杜安勇要抱她回臥室,但他只是迅速轉過她的身軀,將她放在料理臺上。冰冷的瓷磚觸及她的臀部,令丁涵低唿出聲,下意識雙手撐在檯面上稍稍抬離身體。杜安勇趁機撥開她的大腿,雙手緊握腿根使勁兒抵住她的腹部,將丁涵的胯部定定貼在他緊繃、精瘦的身體上,嘴唇開始狂野激烈的攻擊。 「我本來不想這麼著急。」杜安勇喃喃低語,「你不該來挑逗我。」 「沒關係。你不必太慢,有時候快反而好。」丁涵已經春潮氾濫,一陣陣熱潮湧入她的血液,只稍稍一推,就會越過邊緣陷入激情。 杜安勇聞言再沒顧忌,掏出保險套叼在嘴裡,一隻手撕開錫箔包裝,一隻手解開褲子釋放出自己,快速準備好後抓住丁涵的腿,深深推進她體內,迫不及待地用力衝刺恣意馳騁,解放蓄積久積的忍耐。 丁涵發出喜悅和期待的呻吟,緊攀著杜安勇,纖指掐入他的肩膀,雙峰緊貼著他的胸,感覺他亢奮的勃起在身體中進出,興奮竄過全身血脈,使她幾乎無法動彈。她閉上眼睛,口中發出愉悅的呻吟。然而,杜安勇卻捧住她的臉,撐開她的眼皮讓她低頭。兩人一起盯著丁涵高聳的雙乳彈起跳躍,以及杜安勇的硬挺在她體內出出進進。這交合的景象對丁涵來說太過淫靡、太過刺激,沒能堅持一會兒她身下就又是一陣抽搐緊縮,繼而癱倒在杜安勇懷中,幾乎暈厥過去。 杜安勇被丁涵身體箍得又緊又癢,直到快要忍受不住時,一隻手來到兩人身體間,固定住保險套迅速退了出來。他抱著丁涵從料理臺上下來,還沒等她兩腳著地就將身體翻轉過來,讓丁涵彎腰趴在檯子上。杜安勇沒有挺身進入,而是抓住她翹起來的臀部按向自己胯間。兩人恥骨相連,激烈的衝撞讓皮膚噼啪作響。 杜安勇剛才還能聽見丁涵愉悅銷魂的叫喊,這會兒卻已變成嗯嗯啊啊的低泣。他知道丁涵體力透支,但看著眼前紅果果的美人仍然在努力抬著臀部迎合他,只覺得周身刺激和亢奮,讓他忍不住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猛,直至激吼出聲,一瀉如注。 杜安勇彎下腰貼在丁涵背上,抱著她等待兩人唿吸順暢恢復平靜。杜安勇撥開丁涵的長髮親親她的耳背,低聲問道:「你還好?」 丁涵咧嘴點點頭,呵呵笑起來。「除了雙腿發抖、心臟蹦出嗓子、血壓高到外太空。」 杜安勇又使勁兒親了她一下,抬手把她抱進臥室放到床上,替她蓋好絲被,這才開始收拾自己。 「不早了。」杜安勇看看錶,抱歉地說道。 「你這會兒要回家?」丁涵有些詫異。 杜安勇有些為難,「我明天一大早就得起來,不想吵醒你。」 「怎麼會呢!我也要早起啊。」 兩人同枕共眠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丁涵知道杜安勇喜歡,也不止一次提起,但他很多時候並不會選擇留下來過夜,這種做法多少讓她覺得被遺棄。每次杜安勇離開後,她一個人孤零零留在屋子裡,總會產生一種非常孤獨的感覺,但是她不想懇求他,既然杜安勇不願意留下,就沒有必要勉強他,她並不覺得如何,只是有些失望,好吧,其實是非常失望。 丁涵不想他離開,忍不住說道:「我們好幾天沒見了,見面到現在還沒好好說話呢!」 杜安勇看上去仍然非常猶豫,但他終究還是點點頭,「我去沖一下。」 當杜安勇裹著浴巾躺到她身邊時,丁涵迫不及待圈著他的腰,緊擁著他。她很高興杜安勇決定留下來,同時也有一種直覺,雖然杜安勇看上去平和安靜,但卻擋不住那股揮之不散的陰鬱氣息,而他正在有意無意地將那份陰鬱轉化成原始的性饑渴。她不是怕他,或擔心自己的安全。杜安勇絕不會傷害她,但她覺得他好像在用她當某種解藥,化解心中的陰鬱。真正令她擔心的是,幾次美妙的性愛無法真正解決他的心病,所以他才會疏遠、才會選擇獨處而不是她的陪伴。 他們的關係在進入二月後漸漸改變,不是像丁涵期盼的越來越親密,她感覺到杜安勇開始退縮,變得煩躁心事重重。兩人之間的沈默不再和諧自在,而且陷入沈默的時間越來越長。她曾試圖跟他談論究竟是什麼事令他困擾,但他總是巧妙的迴避。 杜安勇有種某件事不太對勁的感覺,不是災難性的可怕錯誤,但只是不…… 太對。他沒想過會那麼喜歡丁涵,再次那麼喜歡一個人,這讓他心煩,甚至有些害怕。也因為這樣,儘管和丁涵共用時光甜蜜美好,他也不願意放縱自己。他需要時間獨處,即使那讓他看上去像是某種懦夫的行徑。這念頭只讓杜安勇更加憤怒,就好像鞋裡有顆石子或在拳場被打得爬不起來時的惱怒。自尊也好、自卑也罷,面對丁涵,他想給她全部,但他的世界太小太簡陋,根本留不住她。 或者,留得住她麼? 杜安勇長嘆一聲,打起精神向丁涵辦公室走去。四處都是來來往往的人群,在落日的餘輝中川流不息。今天是週三,他們會找家餐廳吃晚飯,然後直接去拳場。這次的比賽非比尋常,因為他已經決定和過去做一個了斷。這兩年拳場不光帶來經濟利益,更重要的,是老天所賜的最佳良方,使得在他心中悶燒的不安有個出口,也逼使自己將不愉快的記憶停留在角落。然而現在不同,他知道如果這麼繼續打下去,只會傷人傷己。 他不能害了丁涵,他已經害了—— 忽然,杜安勇遙遙看到遠處一個背影,嬌小而消瘦,除此之外並無特別。他呆呆駐足幾秒,然後快速跑動起來,不顧一切追逐那個熟悉的背影,倉皇中不知撥開多少人,撞到多少肩膀、引來多少責駡,可他到底沒能追上她。杜安勇站在十字路口,在人群中焦急四顧。天已經暗了下來,他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去追。 放眼望去到處都是人,唯獨不見她。杜安勇從來沒有這麼痛恨過洶湧的人群,輕易就將一個人完全淹沒其中。 杜安勇不相信自己認錯了人,但也知道一定是認錯了人。他在路口駐足許久,直到黑暗完全將光亮吞噬,這才覺得身上冷似一陣、熱似一陣,不需要用手去拭,也知道額上滿頭大汗。他一定是瘋了,才會覺得一直站在這裡會有任何改變。尖銳刺耳的鈴聲忽然在他耳邊響起,杜安勇驚了一下才意識到是自己的電話。他按下接聽,電話那頭傳來溫婉悅耳的聲音,是丁涵。 「我這邊已經完事兒,要不要約個地方我去迎你啊,省點兒時間。」 杜安勇這才想起和丁涵的約會,他暗罵自己粗心,可這會兒的樣子實在不適合見人。「我臨時有點兒事兒,一會兒直接去拳場,你不用等我了。」 丁涵心思縝密,立刻聽出他的異樣。她關切地問:「怎麼了?你還好?」 杜安勇搖搖頭,過了會兒才意識到他對著電話,丁涵根本看不到。「沒事,不用擔心。」沒等丁涵回答,杜安勇就掛了電話。他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挑了個方向快步走出去。 如果杜安勇稍稍回頭,就會看到站在遠處的丁涵握著手機正直直盯著他。丁涵原本想走上前,但將杜安勇的失魂落魄凈收眼底後,她明白這時候自己絕對不是他的最佳伴侶,更何況他也明確表示不需要她。丁涵不知道他看到了誰,使勁兒想要追的又是誰,但很明顯感覺到他們之間脆弱的關係,即將觸礁。 今天拳場來了三十多個人,女的全部年輕貌美,男的清一色亢奮激動。前兩場只是熱場,雙方實力相差太大,很快就比出勝負。等到杜安勇上場時,比賽進入狂野,有的發出如狼似虎的喧譁吶喊,有的兩指塞在唇間大吹口哨。這次他的對手外號『金剛』,已經連著贏了兩個月的比賽,正是血氣方剛、氣盛凌厲的時候。兩人輕快跳上拳擊台,低頭從繩子下鑽過去,互相握握手打了個招唿。在這個場子裡,每個人都希望把對手打傷、擊倒、直到打垮認輸,誰都不會掉以輕心。 然而雙方並無惡意或仇恨,上了賽場就是為了分出勝負,無可厚非。 鑼聲一響,他們立刻拉開架勢,『金剛』迅速出擊,時進時退、忽左忽右,一會兒用左拳打杜安勇的眼睛,一會兒又用右拳擊他的肋骨,同時輕快跳離,腳步靈活,敏捷躲開杜安勇的反擊,緊跟著又跳回來發動進攻,急不可待獲勝的心情昭然若揭。開始幾個回合全是『金剛』的天下,他動作輕捷瀟洒,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令觀眾眼花繚亂、掌聲四起,贏得全場喝彩。杜安勇完全被『金剛』密如雨點的拳頭壓倒,根本沒機會主動出拳,只是兜著圈子等待對手上來強攻,或者乾脆扭抱住『金剛』使他打不到自己。雖然有效,但這種毫無作為的躲閃抵擋、勉強招架的情形也更加刺激『金剛』的好勝心和求勝欲。 『金剛』的意圖很明顯,就是想靠這種窮追猛打、不依不饒來速戰速決。這並不出人意料,因為和杜安勇比起來,他更有體能優勢,盡可以憑藉取之不竭的精力和必勝無疑的信心壓倒他。杜安勇對於『金剛』的反應太熟悉不過,然而這種快打其實並沒有多大危險,只要見招拆招對付他的猛烈進攻就好。最關鍵的,他絕對不會跳來跳去,做一點兒浪費力氣的事情。杜安勇的應對策略簡單直接,不去想急於求成,而是耗住比賽時間,依靠平時積攢的技術經驗,撐到他鬆懈、撐到他漏出破綻,然後施展最有效的打擊。 『金剛』也不是傻子,當然不會給杜安勇這樣的機會。前面的幾個回合形勢完全一邊倒,『金剛』掌握場上全部主動,盡其所能打出凌厲有效的組合拳,同時根據杜安勇的優勢與劣勢做出攻防。杜安勇越是想掩蓋保護自己的弱點,越有可能會遭到『金剛』快速集中的進攻,不斷地切入擴大。兩人鬥了一個回合又一個回合,全場觀眾激動得起立吶喊。『金剛』也跟打了雞血似的越打越凶、越戰越勇。他已經無法忍受杜安勇這種折磨人的拖延方式,不斷發起一波又一波攻勢猛烈的進攻,一拳緊似一拳的出擊、躲閃。杜安勇好幾次險些被『金剛』打得人仰馬翻,僅一步之遙便被擊倒在地。 終於,『金剛』由於過度自信而露出破綻。剎那間杜安勇眼到手到,胳膊彎成拱形使拳頭更加結實有力,同時把正在旋轉著的全身重量都加在手上,一記勾拳揮了出去。『金剛』下巴遭到這猛然一擊,身子即刻向後倒在了臺上。觀眾頓時緊張起來,不由發出一陣低沈的驚嘆和叫好。 『金剛』立刻爬起來,然而隨著時間推移,由於先前的猛打強攻他已經精疲力竭,雖然能揮舞拳頭把杜安勇打得踉蹌後退,可最後杜安勇總能穩住身形繼續迎戰。『金剛』不得不痛苦地意識到自己已經沒了優勢,再不那麼神氣十足,杜安勇比他先前碰到過的那些傢伙們要厲害得多。亂糟糟的心理活動讓『金剛』無法集中精力,甚至不能發揮出自己真實的拳擊實力。到第八回合,『金剛』再一次失算,杜安勇躲過他致命擺拳,靠一記閃電般掏心勾拳,重重擊打在他的下巴。 『金剛』倒了下去,這次再也沒有能力爬起來。 裁判最終宣布杜安勇勝利,緊接著一個穿著藍色短裙、緊身白上衣的女子投入他的懷抱。丁涵知道她應該習以為常,但還是忍不住一臉噁心地看著那女人張大嘴巴,掛到杜安勇脖子上湊了過去。杜安勇退開,目光快速飄向丁涵站立的角落,投給她一個輕輕的微笑,然後被一群人簇擁著,退出場子到後臺休息整頓。 「我沒看錯吧,『牛二』在對你笑麼?你倒是會挑啊!」 丁涵沈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忽然耳邊聽到這麼句嚇了一跳。她尋著聲音扭頭,看到付明耀不知什麼時候站在自己身邊,一臉的挪揄。丁涵和付明耀一樣,都和拳場的頭兒有些沾親帶故,不過她在這兒只是數錢、付明耀卻是找樂子花錢來的。 丁涵皺皺眉頭,假裝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付明耀賊賊笑了一下,「哈,你們自認為謹慎,可我在停車場見過你上他的車。」 丁涵白他一眼,「你究竟想說什麼?別繞彎子。」 付明耀向杜安勇的方向抬抬下巴,「他和老闆說今天打最後一場就退出了。」 丁涵愣住,完全沒想到會聽到這個消息。 付明耀看著她的表情,眼裡閃現一絲驚訝。「看來你不知道?我還以為是因為你反對,他才決定退出的呢。」 丁涵搖搖頭,小心翼翼地問:「你為什麼會這麼猜?」 付明耀一臉理所應當,「很簡單啊,他當初是為了女人進來的,那退出當然也是為了女人。」 丁涵非常想表現的若無其事些,但現下的狀態對她來說實在很難,兩人的關係瀕臨破裂,她急需幫助挽留住這個男人。付明耀在這個拳場呆的時間比她長,對杜安勇的瞭解也更多,說不定能透露些什麼,隨便什麼,只要讓她知道杜安勇究竟是怎麼了,她也好想出個辦法應對,這會兒實在不是在乎面子上那點兒虛榮的時候。 丁涵下定決心,點點頭表示承認,並且誠心問道:「你對他知道多少?」 付明耀笑道:「如果你以為他是那種會在我面前長吁短嘆,訴說他是多麼孤獨和煩惱,那你就看錯人了。一個人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從他那兒知道一些關於他的事。」 丁涵『哼』了聲,一副不要廢話的神態,「別賣關子了,我這兒正發愁呢。」 付明耀本也不打算隱瞞,說道:「他是人託人進來的,之前老闆打聽過他的底兒,背景倒是簡單,進來是因為想結婚可沒錢。開始打拳的時候他總是很著急跟老闆那裡提現,不過這兩年卻變了風格,想來事情沒成。要知道他在這裡時間可不短,賺的錢不是小數字。這位既沒換工作、也沒換住處、開的還是那輛破皮卡,甚至連件衣服鞋子都沒見新的。估計應該在等吧,等人、等退出、等個理由。」 顯然和她無關。 丁涵萬分沮喪,打起精神說道:「這些他沒瞞著我,他想結婚的是一個老鄉,兩人一塊兒在超市打工,不過後來奔高枝把他甩了。」 付明耀瞭然,點點頭說道:「和我猜的也是八九不離十。不過換個角度講,他喜歡的類型和他有很多共同之處,而你……」他從頭到腳打量她,嘆了口氣,非常惋惜似的,「沒的比。」 丁涵立刻跳了腳,臉上流露出緊張不安的神情。「你在說什麼啊!她怎麼和我比?我可沒有把他逼到這裡,每個星期被人打個鼻青臉腫。」 付明耀奇怪地看著她,使她瞭解她說的話想必有些怪異。「他顯然不介意。」 丁涵眯起眼睛,一臉厭惡地說:「什麼意思?我出局是因為隔壁大棚那個種菜的妹子才是他的最佳老婆?」 付明耀不以為意,聳聳肩道:「說不定呢。把女人當玩兒還是當事兒,二十歲的男人可以不用腦子想,但三十歲的肯定不會。」 丁涵想要反駁,可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到底還是安靜下來。付明耀這麼說有根有據,他以前有個人見人夸的女友周敏,非常漂亮、非常優秀,家裡人都說這倆是最登對兒般配的一對兒,每次看到他們在一起,也都是甜甜蜜蜜、恩愛有加,隨時都可能宣布男婚女嫁的樣子。結果呢,付明耀還不是說甩就甩、沒有一點兒猶豫,不管周敏愛他愛得多一塌煳塗。 丁涵咬著嘴唇出神想了很久,這才聲音略帶顫抖和懊惱地說:「開始在一起時稀里煳塗,以為只是玩玩。後來是我提出大家在一起的,當時看他蠻喜歡這點子,可是我好像還是太心急,想從他那裡得到很多,也想付出很多,但對他來說太快了些,他還沒有準備好。最近一段時間明顯疏遠很多,而且心事重重。我一直說和他聊,什麼事兒不能坐下來好好談,但他…心思不在這兒,具體怎麼回事兒我也說不來,總之一副隨時要跑路的樣子。」 付明耀搖頭,「他又不是律師,聊有毛線用。這位打拳,只懂血腥暴力。你也是看到剛才的情形,當他贏『金剛』贏的僥倖麼?其實整場比賽都在按著他的節奏走,對手再嗨也是輸,所以,無論是當玩兒還是當事兒,跟他這兒就得豁出去狠著勁兒來,重要的是掌握主動。」 丁涵疑惑地看著付明耀,「是麼?但是我認為現在還不必給他發最後通牒。」 「為什麼不?」 「他不會喜歡的。如果我施加太大壓力,也許他就真要被嚇跑了。」儘管到目前為止,和杜安勇的相處除了性愛以外,沒有丁涵想像中的浪漫和快樂,這有些洩氣,但她還不準備放棄。 付明耀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那又有什麼關係,你自己都說他現在已經準備跑路了。」 和付明耀再見後,丁涵找到杜安勇,像往常一樣兩人回到她的公寓。杜安勇非常沈默,面目嚴肅冷峻、一副不願意說話的樣子。這種情況不管怎麼自圓其說或者喬裝打扮,丁涵的感情還是受到極大傷害。她不由自主把付明耀說的每一句話在腦子裡重新過一遍,記住了一些,好像也忘掉了一些,使得她拚命想把忘掉的那部分儘量回憶起來。 丁涵定了定心神,將白酒和幾盤小菜放在餐盤上,端起來走進起居室。 杜安勇坐在沙發上,身軀微微前傾,雙肘擱在腿上,一手拿著遙控器,漫不經心按過每個新聞頻道。 「你今天晚上打得很兇啊!」丁涵說著將餐盤放在茶几上,其實他每場都打得很兇,她不過沒話找話而已。 「嗯。」杜安勇答應著拿起酒杯,順便把電視音量減小。「我告訴老闆這是最後一場,然後就退了。」 丁涵很是高興他並沒有打算隱瞞此事,但也察覺到他沒有說出原因。她窩在沙發另一角,手枕著靠背,給杜安勇時間希望他多說一些,但是他沒繼續。照以前,丁涵也許就岔開話題說些別的,但和付明耀交談之後,她決定稍微探究。丁涵輕聲問道:「怎麼了?是想了很久還是忽然決定的?」 她以為他不會回答,然而杜安勇聳聳肩,「遲早的事兒。」 「感覺如何?」 杜安勇啜了一口酒,眼睛仍在電視螢幕上。「什麼感覺如何?」 「如果早就決定了,你為什麼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杜安勇的酒杯停在半空,毫無預警的,眼中的些許暖意消失,表情變得封閉而退縮。 丁涵她微微一笑,「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嗎?」 「不知道,但我感覺你會告訴我,不是嗎?」 「無論如何打拳已經成為你生活一部分,現在說放棄,讓你割捨不下。我認為你很擔心自己適應不了。」丁涵將語氣刻意壓得柔緩,而且仔細盯著杜安勇的反應。 杜安勇畏縮了一下,「胡說。」他的目光重新挪向電視,而丁涵打賭,他什麼都沒看進去。 入夜,他們相擁而眠。漆黑的臥室里沒有任何動靜,月光透過窗簾間的縫隙照射進屋裡,隱隱照亮房間裡的一個小角落,也讓黑暗處顯得更加黑暗。杜安勇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發獃,想到今天下午在馬路上看到的那個熟悉背影,頓時感到煩躁不安、喘不過氣。他試著深深吸氣再緩緩唿出,可卻沒有半點幫助,屋裡好像被抽了一半的氧氣,讓他幾乎快要窒息。杜安勇仔細聆聽丁涵的唿吸變得均勻綿長,這才輕輕抽出壓在丁涵腦袋下的胳膊,起身悄無聲息地移動。 丁涵醒了過來,杜安勇的輪廓在黑暗中模煳難辨,但其實無所謂,她早已把他的音容笑貌清清楚楚記在腦子裡。丁涵給了杜安勇幾分鐘,確定他起床不是走向洗手間。心中的懷疑得到證實讓她很不高興,但她試著讓自己儘量保持冷靜。 丁涵默默坐起來,雙腿盤在身下,手肘撐在膝上,下巴靠著手掌,直到看著杜安勇穿戴整齊一副要出門的樣子,她才開口說道:「你知道你實在可以靠當夜盜賺大錢,當然,也可能是你擅長熘出女士臥室。」 杜安勇有片刻靜止不動,接著轉過身一臉歉疚。「抱歉,我無意吵醒你。」 「看得出來。」 「丁涵——」 「告訴我你究竟怎麼了?我知道你心裡有事兒,說出來,除非你打定主意讓我蒙在鼓裡。」 「我睡不著。」杜安勇拿起一件黑色外套。「我想你不會喜歡我在你的客廳踱步到天亮,所以我決定去外面走走。」 「三更半夜?」 「我只是想新鮮空氣應該會有幫助。」 「得了吧,」丁涵發現自己在揮舞雙手,於是勉強交叉抱在胸前,狠狠地說:「你打算離開我走人,對不對?」 「你在說什麼?」 「你這一離開就不再回來了。」丁涵心裡既難過又憤怒,「我簡直不敢相信,你至少該更有風度、更有禮貌些。」 杜安勇皺著眉頭矢口否認:「讓我們說清楚。我不是要出走,只是出去走走,這兩者差別很大。」 「我才不信。你這段時間古怪透頂,我認為那是因為你想結束我們的關係。」 淚水刺痛了丁涵的眼睛,聲音有些顫抖,「你改變主意,卻沒有膽量告訴我,對不對?」 「當然不是。」 「當然是!後悔了,厭煩了,然後走人,承認吧!」 「操,你少替我發言。」杜安勇兩大步縮減兩人之間的距離,緊握住她的上臂。「不是你想的那樣。」 丁涵非常清楚他指間傳達的強制力,他沒有弄痛她,但也一樣無法掙脫。她抬起下顎,倔強地說道:「那你幹嘛想離開?」 「我不是想離開,」杜安勇粗聲說:「但如果我今天回自己家或許會比較好。」 丁涵忍不住再次提高嗓子,「我就知道。」 「不,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只是認為你知道,這和你、或我們倆沒關係。」 「胡說八道,那我們在這裡吵什麼,無論是什麼,都正在影響我們的關係。」 「丁涵,我只是有些煩躁,就這樣,不想影響到你而已。」 「你在說什麼啊!不聲不響避開我走得遠遠的,就不再煩躁了麼?情緒就穩定了麼?還說和我無關。」 「不是的,」杜安勇語氣陰鬱,放開她後退一步,停頓片刻嘆口氣道:「對不起。」 丁涵心裡一沈,重點來了!她追問道:「道歉什麼?你說清楚!」 杜安勇更加猶豫,但這種時刻,道歉又何濟於事。他想了想,還是決定用最直接的方式坦白。「記得我在電梯里說過,我以前有個女友,今天在路上看到她——」 丁涵立刻明白過來,她暗叫倒楣,心裡更是恨得牙齒痒痒,「原來如此,這些天你心神不寧,果然是『前女友』跑來搗亂。你愛她愛的要死要活,她卻另結新歡。現在這個女人重新回來找你,傾訴一堆胡扯八道的廢話,總之就是她過得不快樂,日子很苦很艱難,想和你重修舊好,因為這會兒終於明白你的好。你當然對她好了,她要什麼你給什麼,招之則來,揮之則去。可對我呢,就可以當混蛋,從頭到尾跟我招唿都不打、一句話也不說,憋著勁兒不聲不響就這麼把我甩了,跟你那前女友一個德性。」 杜安勇擺擺手,想要制止住丁涵天馬行空的想像力。「你聽我說完,行麼?」 顯然不行。 丁涵抹了抹從眼眶奔涌而出的淚水,有些絕望地說道:「到這會兒了還能說什麼——你的心情很複雜,你其實也非常喜歡我,不想和我分手,可就是放不下她,尤其她現在正是需要你的時候。承認吧,你想說的不過是一堆安慰人的廢話,讓我好受些,也讓你自己能好受些,是個人都知道那是怎麼回事兒。」她神情悽慘,苦笑著繼續說道:「我們總是會想,沒有選的那條路會不會更好。」 杜安勇看她越扯越遠,忍不住吼道:「你閉一下嘴行不行?」 丁涵眼淚流得更凶了,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現在哪兒有我說話的份兒,明擺著前女友那條路更好。」她話鋒一轉嗓音提了起來,「當然會更好了!她多楚楚可憐啊,你不能離開她,是吧?承認吧,你今天下午沒和我一起吃飯就是因為她,是吧?你們在一起聊什麼?我打賭她一個勁兒提醒你別忘了當初倆人在一起的幸福時光,是吧?你決定不打拳也是因為她,是吧?你們打算一起回老家從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是吧?」 丁涵雖然一個又一個的問題拋給杜安勇,但他已經放棄開口回答的機會,只是靜靜地站著看丁涵脾氣爆炸、怒火沖天。 果然,丁涵幾乎尖叫著繼續說道:「行了,現在情形再清楚不過了。你走好了,成全你們,但別想聽我說什麼好話。憑什麼啊,她比我可憐就可以她說了算! 攪了我的生活,搶了我的男人,我咒她下十八層地獄!「 杜安勇臉上出現一個古怪的表情,「她死了。」 丁涵正處於抓狂狀態,根本就聽不進去杜安勇說什麼。她兩行眼淚流成河也顧不得擦,只是使勁兒點點頭。「沒錯,我就是這意思,她對我做得惡毒,就別怪我說得惡毒。『前女友』這種生物就是社會公害,真心應該被扔進黑洞,從此在宇宙中消失。」 杜安勇無奈補充:「她已經死了,死了兩年了!」 丁涵開始還沒回過神兒,等終於聽明白了,愣是將快要喊出嘴邊的委屈咽了回去。強烈的釋然交織著尷尬,丁涵這才知道鬧半天假想敵竟然根本不存在。她覺得自己萬分傻氣,一時又有些拉不下面子,可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而且杜安勇剛剛提起今天還看見了這個女人更是讓她煳塗迷惑,只能愣愣吐了個字:「噢!對不起,那個…我一時氣話而已,不是說真的。」 「過兩天就是她的忌日。」 杜安勇說完身子有些搖晃,丁涵趕緊走上前抱住他,直至感覺他的緊繃消失了些,才拉著他的手,可憐兮兮說道:「好吧,是我的嫉妒心在作怪。我無權說那些話,剛才只是太委屈了,覺得你對我很不公平。要知道我好不容易才遇見你,高高興興正打算慶祝這輩子來了一次成功冒險,卻沒想到忽然來個前女友跑回來攪事兒。這讓我感覺就像……就像掛在驢子面前的胡蘿蔔,明明就在眼前,拚命拉車卻永遠也吃不到。」 杜安勇苦笑,「這是我迄今為止聽到的最爛比喻。」 丁涵知道這將是個漫長的夜晚,她帶他走出臥室。「來吧,我們去廚房,我弄杯熱牛奶給你。」 「我——」杜安勇只說了一個字就梗住了。 丁涵關心地低聲問:「你還好嗎?」 杜安勇點頭,至少他覺得自己點頭了。「我或許需要些有後勁兒的飲料。」 「依你。」 杜安勇斜靠在流理台邊,看著丁涵在廚房裡拿出酒杯和酒瓶,倒好後遞給他。 他啜飲一口,「這感覺很怪。」 丁涵忽然靜止不動,「嗯?」 「談論她,趙怡。」 丁涵有點緊張,自我辯解:「這是她的名字?你如果不想說,就不要說。」 「不,這樣很好,我只是不太習慣。」 趙怡在杜安勇送貨的超市打工收銀,她長得漂亮、人也活潑,雖然比他出來得晚,卻很快和超市的員工稔熟起來,追求者更是眾多。趙怡挑來挑去,最後挑中了身高馬大的杜安勇。他自然欣喜萬分,百般照顧和討好,那一年可以說是杜安勇最開心的日子,直到一個叫韓宗海的醫生出現。起初他還被蒙在鼓裡,只是感覺到趙怡對他漸漸疏遠和冷漠。聊起來了,趙怡只會說些哪個店裡在賣好看的衣服、哪兒的餐廳酒樓又開了新菜系。 杜安勇愛煞趙怡,她是他的一切,而她也清楚他的心意,並且能夠讓自己予取予求。杜安勇迅速找到來錢快的方式,雖然曾經發誓不再打拳,但為了深愛的女人,他心甘情願付出所有。可既是這樣,對她來說還是不夠。直到有一天趙怡和他攤牌,告訴他她心有另屬。杜安勇驚呆了,尤其是打聽到對方已經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更是用盡辦法勸她回心轉意。然而苦心勸說也好,大發雷霆也罷,無論他如何軟硬兼施,趙怡就好像吃了秤砣鐵了心。 杜安勇努力爭取了三個多月,換來的不過是趙怡和他的最後決絕。 「你不能這樣對我們。」杜安勇的語氣沙啞。 「不是我們,這是對你。」 「我不是在攔著你,但你真的在犯錯。」 「不,我是在更正和你扯上關係的錯誤。」趙怡的語氣銳利起來,然後轉為燦爛的笑臉,「我要結婚了。」 杜安勇徹底懵住,他們在一起才幾個月而已,趙怡竟然就要和那老頭兒結婚了!他緊握住雙拳,知道一切難以挽回,只能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那,他媽的,恭喜你。」 趙怡對於他的道喜並沒有什麼在意,不過還是伸出手,「謝謝。」 杜安勇立即回握住她的手,只是她很快就把手抽了回去,快速和他說完再見後轉身離開。杜安勇哪裡會捨得,一年的感情更不是說放就能放的。他明知自己傻,可還是忍不住偷偷跟著她,看她換上漂亮的衣服、跨上新買的手提包走到民政局。 意外的是趙怡的未來丈夫並沒有出現,他在暗處眼睜睜看著坐在長凳上的趙怡,先開始是一臉期待的笑容,然後變成不滿和生氣,再到焦急和擔心。直到民政局下班,她才不得不起身離開。即使這樣,趙怡還是在大門口來回踱步,天空飄起了細雨,很快雨勢就大了起來,可她不管不顧,只是拿著手機不停地查看和撥打。杜安勇實在看不下去,想要上前拉住她,卻沒想趙怡攔住一輛計程車飛馳離開。 杜安勇說到這裡陷入沈默,丁涵實在不明白,忍不住問道:「你一直躲在邊上看?」 杜安勇點點頭,「趙怡一直讓我們隱瞞兩人的關係,說大家在一起打工,怕影響不好。後來攤牌,她明確告訴我任何時候都不能出現在她身邊,她怕引起那個醫生的誤會。」 丁涵不屑地從嗓子裡冒出一個咕噥聲,杜安勇也感覺到臉上因為羞愧而引起的灼熱和氣憤——氣自己的愚蠢,蠢到玩這種偷偷摸摸的遊戲。 「後來呢,她去找那個醫生了?」 杜安勇點點頭,勉強說道:「那醫生顯然只是玩玩,不然怎麼可能任由她一個人在民政局坐一整天的時間。」 之後的故事可想而知,絕望的趙怡守在醫生的家門口,等到他的車子開過來,義無反顧撲了上去,當場丟了性命。 「可你剛才說今天看見她是什麼意思?她愛的是你,人卻想給那個醫生。現在人沒了,就跟你這兒留戀著?」丁涵仍然疑惑不解,自己都覺得荒唐可笑。 「愛?趙怡不可能愛我,這點我早就知道。我唯一犯下的錯,就是我總是記不住。」杜安勇揉了揉太陽穴,自我解嘲道:「我確實以為看見了她,只是周圍很多人,又是背影。可能最近壓力有點兒大,又臨近她的忌日,腦子亂了些。」 杜安勇仰起脖子將杯中最後一點酒灌到肚子裡,起身拉住丁涵的手。他不知道她會怎麼想,他的坦白對兩人之間又會有什麼影響,他甚至不確定自己心裡究竟是好受還是難受。然而丁涵看上去卻異常平靜,兩人再次回到昏暗的臥室。 丁涵爬上床說道:「如果你睡不著就去看電視,但答應我別半夜出去散步。」 杜安勇躺到她身邊將她擁入懷中。一會兒,他睡著了,但丁涵沒有。這男人是個重情重義的人,畢竟是相處了一年的女人,杜安勇緬懷悲傷無可厚非。更何況和趙怡這些事兒都是他在認識她之前發生的,她還不至於那麼不懂事,為此和杜安勇發脾氣耍性子。人死如燭滅,她是絕對不相信這世上會有鬼,雖然現在看來跟杜安勇這兒還是陰魂不散。那就只有一種解釋,杜安勇對趙怡用情太深,以至於走火入魔虛實不分了。 丁涵清醒地想著剛才他說的種種,知道杜安勇道出的都是實話,但也沒有說出全部真相。她不知道他省略的是什麼,以及他為什麼覺得必須有所隱瞞。丁涵暗暗決定打聽一二,她不是嫉妒心作祟,也不是窺探別人隱私。她只是挖掘事實的真相,這樣才能拿出對策。現如今,她已經不光是在幫杜安勇,更是在幫自己,竭盡全力、在所不惜。 四。不管將來會怎樣,總好過現在的一無所有。 趙怡忌日這天,杜安勇原本想去出事的地方燒些紙祭拜她。丁涵知道了固執地也要跟著一起去,自此那天晚上大吵之後,她和杜安勇說話就不再拐彎抹角,而且堅決不當『隱形人』,說起理由振振有詞——杜安勇本人的經歷就是活生生教訓。對於丁涵的黏煳杜安勇倒是並不介意,甚至心裡還有些小喜歡。可燒紙祭拜和兩人牽手走在馬路上是兩回事兒,他並不很想讓丁涵跟著,然而就算他一再保證做這一切只是站在老鄉的立場,沒有其他特別含義,丁涵的反應只是搖頭,抓著他的衣袖就差讓自己掛到杜安勇身上。 杜安勇沒辦法,只好載著她一起來到趙怡出事的地方。這天剛好是週末,他們又挑了個大清早,三四個提著兜子趕早市的婦女,嘰嘰喳喳聊著天從他們身邊走過。 「不知道這次韓醫生得罪了誰?竟然尋仇尋到家門口了。」 「可不是麼,現在醫生也是高危職業啊!」 丁涵和杜安勇聽到後不由自主相視片刻,然後目光一起向馬路對面看去,只見一片住宅社區的院門深處,一群人圍了里三圈外三圈,對著一副超級大的海報正說要不要上前看看熱鬧,扭頭看向杜安勇卻嚇了一大跳。她一直以為『面無血色』這個詞不是真的而只是一種修辭,但除此之外,她不知如何描述杜安勇臉龐刷白的模樣。 「阿勇?怎麼回事?」丁涵驚慌地問道。 片刻後,杜安勇低聲開口,幾乎像是聽不見自己的聲音,「我不知道。」 說完,他甩開丁涵的手,大步向馬路對面奔去。杜安勇完全沒想到會在看熱鬧的人群中再次看到趙怡的背影,可相同的情形已經發生第二次,他無論如何要趕上前看個究竟。杜安勇盯著趙怡向聚集的人群狂奔,就在快要接近時,一個門衛老頭兒忽然擠進人堆兒,『嘩』扯下大海報,滿臉厭煩對著看熱鬧的一圈人喊道:「都散了,一個個沒事兒麼?跟這兒擠著看熱鬧。韓醫生救了他們多人,怎麼沒見你們這麼積極謝人家。」 門衛老頭兒邊說邊推搡著,催促人群離開,看著杜安勇還往前沖,一時更加生氣,跨步擋到他面前,使勁兒揪住他嚷嚷道:「我這麼大嗓子你還聽不見麼,擠得這麼凶想挑事兒怎麼著,趕快走人。」 杜安勇被門衛老頭兒一打岔,再抬眼尋找趙怡時,已經完全看不見蹤影。他焦急地四處張望,忽然發現丁涵喘著氣從馬路對面朝他跑過來,她是如此專注想要跟上他,根本沒看到有一輛汽車正高速朝她行駛過來。杜安勇只覺得一股寒氣直逼腦門,完全忘了找趙怡的事兒,用盡全力使勁兒向丁涵撲了過去。那一瞬間,杜安勇只有一個念頭,他得把她拉回來,就算躲不過,他也要陪著丁涵。 丁涵跑到馬路中間才聽到汽車鳴笛聲,側過頭一看嚇得幾乎魂飛魄散。她驚恐地睜大雙眼,本能讓她躲閃,卻不由自主身體變得異常沈重。忽然,一陣巨大的力量將她牽引向馬路旁邊,她撲跌在一個帶著暖意的懷中,接下來腦海全是空白。 杜安勇用盡全身力量將丁涵拖到路邊,惟一動作就是抱緊她。飛奔的汽車在他們旁邊停下來,一男一女兩個人從車裡飛快沖了出來。他們也是臉色慘白,看樣子被嚇得不輕,一個勁兒抱歉不說,關切地詢問有沒有撞上、哪裡受傷,堅持要帶丁涵去醫院檢查。 . 丁涵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兒,搖頭道:「沒事兒。這也怪我,一時心急沒看路。」 這時候已經有三三兩兩的路人停下來看熱鬧,丁涵不習慣在大馬路上被一圈人圍在中心,她抬起臉再次向杜安勇保證一切安好,並且央求道:「帶我離開這兒。」 旁邊兩人馬上應聲問去哪兒,可以送他們。杜安勇狠狠瞪了一眼說話的男士,要不是懷裡抱著丁涵,非朝他臉上揮一拳頭不可。他撂下句髒話,攬著丁涵回到他的皮卡。杜安勇陰鬱地問道:「要不要去醫院,有沒有頭暈、噁心、嘔吐、耳鳴?」 「沒有!」丁涵迅速說道:「沒有,我——」 「我還是要檢查,」 杜安勇無視她的抗議,測了她的脈搏、唿吸,檢查她的關節,甚至拿著手機里的電筒照了照眼睛,看著她的瞳孔收放正常這才鬆了一口氣。他打了一輩子的架,沒想到所學的那點兒醫護知識今天竟然用到丁涵身上。 「阿勇,我——」 「你剛才差點沒命,爭論就免了。」 剛才從車上下來的女士早已快步跟上他們,在旁邊觀看杜安勇給丁涵做檢查,臨了遞給他們一張名片,囑咐萬一有什麼事兒一定要打電話聯繫。杜安勇火氣再大也不好意思跟個女人發脾氣,又看她確實心思誠懇,這才勉強收了下來。 丁涵已經從剛才的震驚中恢復了很多,低聲抱怨杜安勇小題大做,碰都沒碰上,怎麼可能有事兒。可看他非常緊張的樣子,到底還是由著他折騰。令丁涵意外的是,杜安勇沒有帶她回她的寓所,而是一路向郊外開去。 「我們去哪兒?」丁涵疑惑地問道。 「我家。」杜安勇面色嚴肅,連答話也簡單許多。 這還是丁涵第一次來杜安勇的家。和自己那狹小的公寓比,杜安勇的家要大很多,但整間屋子隱約透著無人照管的味道,傢俱陳舊古老,幾乎沒有任何裝飾,杜安勇若非囊中羞澀,就是根本無心理會。她坐進一個超大沙發中,感覺杜安勇像這沙發一樣,耐用、邊緣略微磨損,但構造實在且堅固。 丁涵剛想開口夸兩句,杜安勇卻忽然把她提了起來,激動而用力地把她抱在身上,力道強得讓她擔心骨頭會散架。他把臉埋在她的頸窩,嘴唇移動,仿佛想說話卻又放棄,只是喃喃叫她的名字,一聲又一聲,然後唿喚變成親吻,嘴唇划過她的肌膚、找到她的唇深入探索,速度快得讓她頭暈目眩。 丁涵稍稍撤離吸口氣,然後呵呵輕笑出聲。「我沒事兒,剛才是不是嚇著你了?」 杜安勇把她摟得更緊,說話也更加吃力,仿佛字字從喉嚨中撕裂而出。「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丁涵有些詫異,掰過杜安勇的腦袋看向他,「你在說什麼?明明是你救了我啊。」 「那不是重點,」杜安勇一臉嚴肅,說道:「我,我不該拋下你。要是我剛才……」他停下來,又嘗試開口,「若非我剛才……」 杜安勇雙眼澄澈,有懊惱、有悔恨,表情出乎丁涵意料。那一瞬間,丁涵明白了——他這幅模樣並不是針對剛才的事故、司機或者她。 他是怪他自己。 「究竟怎麼了?」 杜安勇再次陷入沈默,注視著窗外。不知什麼時候,天空開始飄雪,並且有越來越大的趨勢。屋子裡安靜極了,他們甚至可以聽到雪花漫天飛舞的聲音。丁涵有點兒憋不住氣,她碰碰杜安勇,小聲叫他的名字。 終於,杜安勇在沈默持續到天荒地老前開口:「我剛剛看見了趙怡——」 丁涵霍然收起下顎,沒折斷脖子還真是奇蹟。她堅決打斷他,「什麼?你瘋了。」 「我也覺得我是瘋了,但我不可能看錯,雖然只是背影。」 杜安勇眼中閃爍著責難,不是對記憶中的趙怡,而是對他自己。丁涵看著他言之鑿鑿的樣子,不知道他這麼說是自嘲還是認真。然而無論是哪個,都讓她無比沮喪和矛盾。她知道杜安勇喜歡她,對她的感情只真不假,但無論過去發生過什麼,往事依然縈繞著杜安勇,而丁涵就是沒辦法忍受他和過去如此糾結不清。 「你知道嗎?是我害死了趙怡。」杜安勇感覺到丁涵的目光,他沒有變換姿勢,只是張口說道。 丁涵不喜歡他把這事兒往自己身上攬,她皺著眉頭不滿道:「別胡說了,她是自殺啊!」 聞言杜安勇乾笑兩聲,扭頭看向丁涵,「趙怡才不會去自殺呢,她不是那種人。她只會用雙手抓住生命,想盡一切辦法把它擰成她要的樣子。」 「誰都有零界點,坐在民政局等未來老公是喜慶事兒,可等一天未果就是災難了。」 杜安勇沒有接話,「我可以早早阻止,也該早早阻止。」 「噢。」她勉強點頭,對他奇怪的講話方式更加不滿,心裡嘀咕著杜安勇怎麼什麼事兒都喜歡往自己身上攬,真阻止了還有她存在的份兒麼。 「趙怡對韓宗海著了魔,而且冥頑不化,就因為那男人是個醫生,有錢有權,甚至不介意他是個老頭子,連他兒子年齡都比她大。他們倆根本就是一出鬧劇,但是趙怡不聽——」杜安勇猝然住口,太陽穴抽動一下。 丁涵做了個深唿吸,「你曾試著告訴她,但她不肯聽你的勸告。」 「趙怡一門心思鑽在自己給自己編織的幻想里,而當她的想像力發作起來,哪怕現實像堵牆立在面前,她也什麼都看不見。」杜安勇的嘴抿成一條線,「我和她爭論到嗓子都啞了,她說我個種水果的,懂什麼!」 「但是你確實懂,不是嗎?」 杜安勇緩緩轉回頭,眼中全是悲憫。「那晚我發了火,她也大怒,那是我們爭論最嚴重的一次。」 「那天晚上?」強烈的同情心油然而生,丁涵問道:「你是說哪天?…嗯…她被車撞的那晚?」 「我……她……」 丁涵領悟到杜安勇所說的已經超出他的計畫範圍,並且觸及危險地界,聰明的做法是立刻撤退,但是她最近才展現的冒險天性,驅策她勇敢向前。她希望杜安勇能將所發生的一切講出來,說不定陰影會就此消失。她不否認這是自己真心所想,就算她不講理,就算她對杜安勇要求過分,她還是希望杜安勇能夠將趙怡徹底趕出他的生命之外,趙怡的鬼魂早該入土為安了。 「出事的時候你在現場?」丁涵追問下去。 杜安勇閉上眼睛,仿佛又回到那個漆黑陰冷的夜晚。風勢越來越強,唿唿有聲,樹葉被吹得四處搖曳飛散。轟鳴的雷聲,伴隨著滂沱大雨打在樹葉、馬路和房屋上,發出驚心動魄的聲響。杜安勇不斷抹著臉上的雨水,焦急等待趙怡再次出現在視野中。終於,他等到了她。趙怡低垂著頭塌著肩膀,頭髮凌亂得不成形狀,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淋得透濕。杜安勇走上前叫住她,趙怡抬臉看到他有些驚訝、有些惱怒,隨即拉著他走進路邊的一處供附近居民玩耍的景觀園林里,責問他為什麼跟著她。 杜安勇不說話,只是展開臂膀要抱住她。趙怡渾身僵硬,兩手捏著拳頭抵在他胸前,過了一會兒到底垮下來,倒進他的懷裡啜泣,身體也隨之虛弱的顫動。 她似乎在瞬間崩潰,所有頑強和機警全被疲憊和痛楚所取代,以及伴隨而來的巨大絕望和恐懼。杜安勇緊緊抱著趙怡,摸索她的頭髮,喃喃說著撫慰她的話。他想帶她回家,但趙怡固執地一定要留下來等那個醫生問個清楚。 杜安勇耐心的勸說那男人跑不掉,就是有什麼話,大可以換個更好的時間和地點,趙怡只是不允。兩人開始爭執,趙怡更是怒火沖天大聲責駡。等到韓宗海的車出現在視野里,她不管不顧就要衝上去。杜安勇抓著她讓她冷靜,這麼冒然沖出去小心韓宗海剎不住車。趙怡卻用力抽出手使勁兒推開他,杜安勇腳下一滑失去平衡,趔趄後退摔倒在泥濘的斜坡,在重力作用下翻了幾個身子滑到土坡的另一邊,剛好身體撞到一塊石頭,痛得大叫一聲。 趙怡有些意外杜安勇受傷,可看著汽車漸漸接近,到底咬咬牙轉身跑了出去。 她情緒激動,一心一意要趕到韓宗海面前攔下他的車,想都沒想自己忽然跑到馬路上會有多危險。杜安勇不顧傷痛大聲提醒她,但是沒用,風聲和雨聲吞沒了他的吼聲,趙怡不可能聽得見。他還沒來得及從泥濘中爬起來,就聽見尖銳的鳴笛和輪胎緊急剎車的刺耳摩擦聲,世界仿佛靜止下來,杜安勇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等他再次醒來時,警車、救護車已經來到,他忍著渾身傷痛走上前,卻被維護人員攔在週邊不讓靠近。遠遠看著地上蓋著的布子,他知道為時已晚。 「噢,杜安勇。」丁涵完全明白過來,但卻不知道該如何解勸,只能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她很同情他,但又得努力偽裝不要讓他感覺出來。如果他知道她在為他難過,他一定會生氣。「你在想如果當時你拉住她,如果沒有露面,如果不和她爭執,趙怡都不會死。難怪你著了魔似的放不下這事兒,難怪你會看到趙怡。在你內心,覺得該為她的死負責。是不是?」 杜安勇頹然垂下肩膀,無比懊惱說道:「我知道這實在是太傻,但是如果能夠讓我重來一次,我絕不會那樣做。」 丁涵毫不客氣點頭附和,「沒錯,我該叫你傻子,不,是天字型大小大傻子,這樣比較適合你。你需要有人陪伴你、保護你。不幸的事,她偏偏不願意陪伴你,而你卻一個心眼去保護她,心甘情願當個傻瓜。」 有那麼瞬間,杜安勇眼中閃爍憤怒。他咬著牙道:「你根本不瞭解。」 「顯而易見。」丁涵『唿』地站起身,拿起皮包和大衣朝門口走去。 杜安勇一躍而起,喊道:「等一下,你要走了麼?」 丁涵回應非常乾脆:「我不想拋下你,相反的,我想成為你生活的一部分。 但是,你不肯。「 杜安勇一把拉住丁涵,「別走。」 「那就不要把我當白痴。」 「相信我,我有許多詞兒形容你,但『白痴』絕對不是其中之一。」杜安勇無可奈何地解釋:「我並不是想再續前緣,只是…只是想知道她還需要些什麼?」 丁涵又注視他幾秒,卻也不願意再聽這些牽強答覆。「也許你不想再續前緣,然而她死了這麼長時間,你卻還是能看到她,還是想追上她、還是想和她說話。 這就是問題關鍵,你虛實不分,讓自己糾結在過去那點兒可憐兮兮的回憶里,又將一些根本碰不著、摸不見、改變不了的『如果』窩在心裡,好像蚌殼一樣,活生生把顆刺兒養成珍珠。我非常喜歡你,但我不會傻到在心裡放根刺,在我這兒刺就是刺,無論一天兩天,還是十年八年,包裹多長時間都會血流不止。你不值當,沒人值當!你趁早甩了我,我們倆一了百了。「 丁涵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勁兒,補充說道:「不對,應該是我現在就甩了你,大家橋歸橋,路歸路。」 「我沒有在選擇!」見鬼!這是怎麼發生的?杜安勇原本下定決心和丁涵白頭到老,現在她卻要和他一拍兩散。 「好吧,告訴我你的打算,我有權知道。」 「我——」杜安勇欲言又止,又或者根本無話可說。 丁涵皺起眉頭,更加不滿,替他接話道:「你不去做點什麼,又能怎麼改變? 除非你對現狀滿意,你滿意麼?「 杜安勇苦笑,「你答應聽我說完,好麼?」 丁涵猶豫了一下,到底放下皮包和大衣,靜靜站在那裡,不再說話。 杜安勇深吸一口氣,「你說的沒錯,我不滿意、非常不滿意,所以一直想做點什麼去改變。選擇退出拳場就是想了斷,你雖然不說,但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打拳。今天早上來到出事的地方,也是一個心思。然而,每次做點兒什麼,趙怡總是會出現在我面前。我不知道有沒有被她怨恨,不知道她是不是來索命。我知道的是我不能推卸責任,那天晚上如果沒有我,趙怡無論如何不至於丟掉性命,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說她虛榮也好、膚淺也罷,她不過是努力想抓住一個讓生活更好的機會,無可厚非。」 杜安勇退後一步,抓緊丁涵的肩膀認真說道:「你知道那天我們困在電梯里,你讓我印象最深的是什麼?」 丁涵乍一聽杜安勇沒有上下文的問題有些臉紅,「我……嗯……」 能讓丁涵啞口無言可真是不容易,兩人之間的緊張氣氛倒是緩和了一些。杜安勇暗自慶倖,同時又趕緊介面:「不是你想的,我的意思是,不光是你想的。」 「哦。」丁涵感到更加窘迫,臉上的紅暈越發明顯。 杜安勇抬手捧起她的雙頰,繼續說道:「你說過人這輩子就幾十年,最重要的是滿足自己,不是討好別人。相信我,沒有人比我更想放下過去,更想聽到這句話,尤其之後有了你,讓我更是覺得得了寶貝。即使你和我發脾氣大吵大鬧,也讓我既生氣又歡喜。今天看你差點兒出車禍,我死的心都有了,這些都是以前從來沒有的感覺。帶你來這裡,就是想讓你知道、讓你看到,我沒有很多,但我有的,一切都給你。將來是死是活、是福是禍,總之有你陪著我。趙怡愛怎麼樣怎麼樣吧,我不會離開你,也不會讓你離開我。」 丁涵仍然默不做聲,生平第一次不知該怎麼回答,雖然心底深處,她感覺到自己已經投降。從電梯的偶遇開始,他們之間就存在一股陌生但真實的感情,她一直在努力找出那是什麼,以及會帶領他們到達什麼地方。也許他們的開頭並不順利,但他救了她的命。他就那麼毫不猶豫地直直撞向開過來的汽車,這樣的男人還不值得她信任嗎?丁涵緩緩掙脫他的雙手試圖思考,實在不確定該說些什麼。 這可能是極為重要的一刻,是她人生轉捩點,她不想搞砸。 「你睡覺打唿嚕打得好響。」丁涵終於說道:「這可能得花些時間來習慣,不過我願意試試。」 杜安勇明顯鬆了一口氣,同時眉毛微微揚起。「你往我的酒里再摻水,就乾脆給我自來水吧。我肯定得花些時間來習慣,不過我願意試試。」 「哪有那麼糟!」丁涵抗議,抬手環住杜安勇。 杜安勇立刻圈住她的腰收緊,「是的,很糟。」 丁涵忍不住微笑,「我的工作時間很不固定。」 「我也是。」 「我週末常要加班。」 「我也一樣。」 丁涵微笑著踮起腳尖吻了吻他,轉而一臉嚴肅地說道:「聽著,今天是沒可能了,你知道趙怡葬在哪兒麼?我們清明的時候去看看她吧!」 杜安勇非常意外,疑惑地說道:「你根本不信這些。」 「我當然不信,但我更不想讓你的自責站在我們之間。你要是想問她什麼,或者對她說些什麼,還有哪裡比她安葬的地方更合適?你需要一個了斷,就給自己一個方式去了斷,真要再看見她,那就更好了。到時候我和她誰走誰留,咱們仨兒誰都別擋誰的道兒。」 杜安勇沒有說話,只是凝神盯著丁涵,那眼神如此強烈,好像可以把她連人帶屋燒焦似的。他忽然上前,嘴唇癲狂而有力地壓住她。以前哪怕在他最興奮的時刻,杜安勇似乎也總能克制自己,小心掌控自己的激情。她從不擔心他會對她不夠溫柔——直到現在。杜安勇看上去像個野人,還沒等她來及反應,人已經躺到了床板上。杜安勇粗暴地脫掉她的衣服,他的衣服很快也加入到地板上,然後他爬到她身上將她固定住。 丁涵渾身發燙,上下都在燃燒,猛烈來襲的男人味道和紅果果的性張力讓她束手無策、鬆軟無力。她嘴唇微微開啟,無聲喘著氣,心臟開始狂跳,腦子裡一片空白。 「答應我,別離開我。」杜安勇沙啞地說,手指顫抖地撫摸她的臉龐。 丁涵試著想說他也不要離開她,但說不出來,因為杜安勇的嘴已經含住她的乳尖吸吮,接著往下品嘗她的肚臍,新長出的鬍鬚摩搓著她的肌膚,刺激著她、誘惑著她。一股暖流直達她的下腹,迅速纏繞並滋長。丁涵拱起身體靠向杜安勇,將自己送給他。 杜安勇略微離開丁涵身體,將一雙垂在床沿的白嫩雙腿舉起往兩側掰開,將她身體最隱秘動人的羞處顯露出來。只見白皙柔嫩的陰唇好像兩片肉果兒,好像咬一口就會有甜蜜的汁水流出,只看得杜安勇唿吸急促、心跳加快。他探出兩手拇指滑到中間,將微微張開的肉果徹底撐開,粉紅嬌小的花蒂嬌滴滴懸在中間惹人憐愛,好像在等待杜安勇的採摘。 丁涵又羞又窘,白皙的皮膚上早已泛出深深的紅暈,眼見杜安勇移動手指轉著圈撫弄,酥麻的感覺讓她小腹一陣緊縮,底下立刻溫熱一片,打濕了他的手指。 丁涵低唿一聲,閉上眼睛恨不得立刻從地球消失。她仰著脖子向後移動身體,想要離開杜安勇的掌控,可是肩膀剛觸到床鋪,杜安勇的舌頭已經覆蓋上來,慌得她雙手啪地打到床板,幾乎從床上跳起來。 杜安勇用力將她固定在原地,極力不讓瘋狂扭動的丁涵逃開或彈起,同時一會兒張開嘴咬噬兩片嫩肉,一會兒舌頭又鑽進去舔舐花蒂,將她品嘗個仔細徹底。 很快一股一股蜜水潺潺冒了出來,刺激地他更加使勁兒動作,或細細撥弄敏感的花蒂,或輕輕含住拉扯。杜安勇貪婪地吞噬著她,心想這鐵定是他做過最過癮的事,而且他要感謝老天爺,身為他的女人,從今而後他什麼時候享受都可以。 丁涵被折磨得渾身仿佛著了火,嬌喘吁吁燥熱不堪,身體里有某種東西緊緊蜷起,某個既急切又絕對邪惡的東西讓她不由自主夾緊雙腿,將杜安勇的嘴巴牢牢貼住自己。如果再不得到舒解,她就要爆炸成灰了。丁涵抱住杜安勇的腦袋,就要哭出來似的,斷斷續續乞求道:「…勇…別再折磨我了。」 杜安勇聽著也沒有回答,溫熱濡濕舌頭找到甬道入口,伴著汩汩冒出的蜜液戳刺進去。丁涵不由自主緊縮顫抖,試圖抵擋陌生的入侵。舌頭滑了出去,之後又迅速挺入進來。與此同時,杜安勇兩臂伸出,從平坦的小腹撫摸到高聳柔軟的胸前,張開雙手揉捏玩耍,掌心在挺立的乳頭按壓,只不過反復幾次,丁涵甬道內的肌肉就越收越緊。杜安勇見狀,一雙大手攏住丁涵的胸部,使勁兒擠捏一下後撤離開來。一隻手來到陰蒂按壓撥弄,另外一隻手則向更低的位置探去,緩緩按摩中找到後庭壓擠進去。 丁涵頓覺五臟六腑翻騰攪擾,好像要從喉嚨里吐出來一樣。她顧不得羞怯,撐著自己抬起雙腿搭到杜安勇肩膀,挺起腰身貼了過去,試圖抓住那折磨人的恣意快感,體內的暖流在杜安勇的口手夾擊下迅速彙集起來。丁涵挺起脖頸無助地張開嘴,感覺體內仿佛有個彈簧扭得越來越緊。她趕緊抓住枕頭,手指的關節都變白了,若在這時扣著杜安勇,恐怕會把他折成兩半。 強烈的緊繃感讓她無法忍受,直到那感覺突然迸裂,向外猛力扭轉,快感瞬間爆發,竄過四肢、每根血管和每道肌肉,她『啊』的一聲,身體高高拱起,身下熱流汩汩噴湧出來,兩條胳膊因為強烈的衝擊而虛軟,整個身體也因此而劇烈顫抖。杜安勇趕緊起身一把抱住丁涵,護著她化成水似的癱軟下去。 杜安勇順勢緩緩將她重新抱到大床中央,雙手在丁涵光滑嬌嫩的腰背上撫摸,嘴巴在脖頸肩胛又親又啃,胯部抵在嬌嫩的下身不住研磨。丁涵身體原本就非常敏感,在杜安勇的挑逗下不堪承受,竟然又有一股蜜液流了出來,那裡原本就因為剛才的高潮泥濘不堪,一下將他的勃起和大腿澆水似的濕了一片。 杜安勇忍不住喉間咕噥一聲,「操!」 「嗯?怎麼還沒開始麼?」丁涵也學著咕噥。 杜安勇咧咧嘴,手掌在她的股間滑動並以膝蓋將她雙腿分得更開。把自己安置好後,他的雙手滑向她身下,穩穩抱著她,一個深深的猛烈衝刺滑進去,急不可待享受那緊窒濕潤的喜悅感覺。丁涵喉嚨深處發出震驚的叫喊,又立即咬住雙唇,緊緊閉上雙眼,嗚咽著、扭動著,努力讓自己容納他。杜安勇亦發興奮而粗魯,衝刺得更加賣力。 丁涵在他身下低吟,指甲掐入他背部的同時,髖部充滿索求地抵壓著他用力磨蹭。她掙扎著從嗓子裡喊出兩個字:「還要!」 杜安勇把手指滑到她身下,抓住臀部讓她往上傾斜。這個姿勢的律動讓她更加快速抵達臨界點,丁涵的喉嚨里嘶啞地發出一聲喊叫,她拱起身體,整個人先是僵硬,然後開始發抖,體內肌肉隨即緊緊箍住他一陣陣收縮。杜安勇堅持不下去了,嘶吼著往前沖,直至釋放、清空自己。他喘息著緊緊抱著丁涵翻了個身,讓軟綿綿的丁涵躺在他胸膛。好長時間,誰都沒有說話,像在回味剛才的愉悅刺激,亦或者只是單純享受擁抱彼此的寧和安靜。 杜安勇從未感覺如此疲倦,但每一根神經又都浸透著歡愉。他的大手不由自主爬上丁涵的臀部,漸漸滑入她的腿間。 「嘿,」丁涵好不容易可以開口說話,不可思議地問道:「你還嫌不夠嗎?」 「不夠。」杜安勇只管壞壞地低笑,幾乎無法相信那是自己的笑聲。他再度吻她,好一會兒才抬起臉,「我想永遠都不會覺得夠。」 「是麼?」丁涵偎依在他胸前,彎起了嘴角。 「不是麼?」杜安勇將她抱得更緊。 丁涵抬起頭,俯視那張不是很英俊但卻充滿陽剛的臉孔。杜安勇的目光不再是以前的那種陰鬱沈悶,而是一片溫煦明亮,仿佛疑慮盡消,她心中有了答案。 「是的。」丁涵清晰說道。 杜安勇幾乎無法唿吸,他想起那個夜晚,從來不會主動用電梯的他踏入那架電梯。丁涵曾經說他是她循規蹈矩生活里的一次大冒險,對他來說又何嘗不是。 內心深處,杜安勇仍然不確定有沒有辦法放下過去,和她每天一起上床睡覺,第二天早晨一起起床,但又忍不住盡情暢想和這個女人共度愉快時光。丁涵直率而簡單,只要他敞開心扉、願意敞開心扉,他相信丁涵一定能帶給他莫大的驚奇。 杜安勇暗下決心,不管將來會怎樣,總好過現在的一無所有。 太陽緩緩墜下地平線,大地幽暗下來。鵝毛飛雪仍在漫天飛舞,形成一條條白色斜線,將又低又黑的天幕映照得明亮起來。從落地長窗看出去,原本熟悉的景象一片瑩白、一片潔凈,皚皚白雪保護著大地、保護著他們,像在簌靜的撫慰,又像一種嶄新的希望,格外清晰、格外耀眼。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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